琴棋不知道卫太子是谁,病已却一清二楚。他忙放下琴棋,奔往人群中。没走几步,耳边传来琴棋的呼唤声,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见她楚楚可怜,担心她走散,急忙奔了回去。一边背着她,一边往人群挪去。
琴棋暗暗好奇,低声问:“哥哥,卫太子是什么人?”病已激动道:“他是我祖父,自从出了巫蛊祸事,就再也没有人敢提起他。奇怪了,当初祖父不是自尽了吗?”病已背着她钻入人群,果然见一个中年男子身穿粗布衣服,驾着马车直奔宫门而去。
不多时半个长安都被堵住了,数万百姓纷纷前来围观。当初卫太子刘据一向主张轻徭薄赋,减轻刑罚,深得民望。众人指指点点,有人说卫太子回来了,也有人疑惑不解。昭帝难辨真假,于是下旨命三公九卿、诸位将军和中二千石以上官吏前往辨认。
但当初卫太子一党已经多被诛杀,剩下的也没有多少身居要职的。何况眼前男子与卫太子十分相像,尤其是眉毛和鼻梁。众官员也不辨真假,一时都不敢吱声。丞相田千秋暗暗叹息,宗正刘德也轻轻摇头,众人心里有数,却不敢直说。
光禄勋兼代理右将军张安世率兵把守禁宫,防止有人趁机闯宫。张安世是张贺的弟弟,张琴棋的叔祖父。琴棋指着张安世道:“哥哥,那是我叔祖父!”病已忙小声道:“嘘,有人来了!”
这时京兆尹隽不疑率军赶到,急忙派人拿下“卫太子”。众人都不敢吱声,“卫太子”厉声斥责:“你是何人?为什么拘禁我?我是先帝的太子,当今陛下的皇兄,你们放肆!”隽不疑冷笑道:“当今陛下已经即位,岂容你胡搅蛮缠?来人,立刻押走,等陛下降旨!”
“等等!”病已大声疾呼道,“他自称是卫太子,你们还没有分出真假,凭什么抓人?”琴棋暗暗心惊,小手抓着罗裙,轻咬嘴唇。隽不疑扭头望着病已,大笑道:“你是什么人?哪来的野孩子?速速滚开,否则以妨碍公务把你抓起来!”病已毫不畏惧,扬声质问:“你们以下犯上,就不怕陛下把你们抓起来吗?”
众文武纷纷吃惊,隽不疑也暗暗疑惑,指着男子道:“他自称是卫太子,可卫太子起兵谋反,得罪了先帝,至今没有翻案,连个谥号都没有。即便他真是卫太子,也是罪人一个。我依照律法办事,何罪之有?”病已不卑不亢道:“你血口喷人!先帝曾修建思子宫和望思台,明明已经原谅卫太子,你凭什么说他是罪人?他如果是罪人,先帝会杀了苏文和江充吗?会恢复我的宗籍吗?”
刘德率先醒悟,喃喃自语道:“原来他是皇孙。”田千秋也捋着胡须暗暗吃惊,径直上前道:“原来是皇孙,京兆尹,你把人押下去,等候陛下旨意。皇孙,老臣送你回宫!”病已见隽不疑押走了男子,正要疾呼,刘德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皇孙,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如意,你要学会一个字:忍!只有动心忍性,才能增益其所不能!”
病已只好领着张琴棋回宫,掖庭令张贺听闻二人出宫的事,原本怒不可遏,后来又听说卫太子的事,顿时气消怒散,一个人偷偷哭泣。病已也暗暗神伤,蹲在一旁不说话。琴棋一边安慰张贺,一边向病已招招手。病已只好上前道:“对不起,我……是我强迫琴棋陪我出去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张贺抬头望着病已,叹气道:“皇孙,不是我要约束你,是外面十分危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九泉下的卫太子交代?今后皇孙要是再想出去,必须让彭祖和琴棋跟着你。”病已努力点点头。
不久假冒卫太子的男子被押进了诏狱。廷尉找来太子府故人画像让男子指认,男子束手无策,只得老实交代:“小人姓成,叫成方遂,夏阳人,原本靠着卜卦为生。后来有卫太子舍人前来卜卦,对我说‘你与卫太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心想装成卫太子能获得荣华富贵,所以……就猪油蒙了心。”
昭帝和大将军霍光知道隽不疑有先见之明,替朝廷挽回了面子,于是重重褒奖。霍光建议将成方遂处死,昭帝惊问:“大将军,他虽然假冒我皇兄,可他毕竟顶着我皇兄的名头闹得满城风雨,如果就这么处死了,会不会引起百姓猜疑?不如让他当街示众,自己承认招摇撞骗,也好安天下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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