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无意间捡到的,来这里就是为了物归原主。”江生简短答道,不愿意惹上额外的麻烦。
汪文迪没给她发问的机会,马上接过了话茬,道,“以宁公主不是要奉旨和亲?就算能在你身边多呆一两日,恐怕也还是留不住长久时候的。”
女人和蔼的笑道,“没关系,只要有这件衣服在阿宁身边,就宛如我在她身边一样。不管去哪,都一样。这件衣服,是我全部的心血。”
她道,“我只希望她平稳安宁,快快乐乐的。”
他眉间一动,原来是‘平稳安宁’的‘宁’,不是‘息事宁人’的‘宁’。
是啊,这才是天下所有母亲的心愿啊。
江生附耳低声道,“我看应该直接告诉她事实。告诉她时过境迁,告诉她国家的衰败和女儿的死亡。这样才能激起墓中机关的变化。”
“且慢,”汪文迪亦低声道,“我们从进墓到现在,除了两只凶兽,并没有遭到任何其他的机关攻击。猼施有不畏之意,天犬有战乱之意,皆与墓主的意志息息相关,在这里出现,再正常不过。”
“去掉这些,这墓中相当于没有什么机关。”他说明道。
这些东西的关窍在于过门,过门时的设置多与光有关,或是黑白红蓝,或是银河星幕,总之绚烂多彩,如虚幻的梦境一般,根本不具备攻击性。
比之此前,无论是张青阳墓中、还是藤原中吕墓中,哪怕是过门,也是险象环生,多有致命的设置。
汪文迪总结道,“我是说,墓主所图,或者只有‘安宁’二字。”
“照你所说,”江生冷笑道,“我们来此是多此一举,打扰了别人了?”
他摇头道,“打扰她的不是我们。”
“是郑仲秋。”
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女人停下了步子,来回在面前的土壁上拍打摸索。
“我听见阿宁在叫我,”她回头望向两人,道,“我听见了,她在叫我‘母亲’,和小时候一样。”
她怀中的金缕衣当即有了动静,化作一道锐利的金光,意欲一举突破土墙。
不料,她竟揪住了金缕衣的一角,不让宝物行动。
“王后,”汪文迪没理解其中的意思,不解道,“你为何要阻止它?”
“阿宁这孩子,从小有什么事都是藏在心里,不和我说。”她叹道。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但已经要拽不住宝物,快语道,“帮帮我,别让它先过去!”
下一秒,墙的对面传来另一道清丽的女声,唱道,“阿母手制衣,保儿行千里……心头血,夜夜缝,成衣在儿身,不畏生,不怕死,不惧刀兵起……”
“阿宁……母亲在这,母亲在这……”女人的眼泪涌了出来,和道,“大陆对长空,赤日对苍穹……吾家女,勤学早,归来母制衣,不畏风,不怕火,不惧干戈起……”
金缕衣震开一道金光,脱了束缚,窜入了墙内,不见踪迹。
女人跌倒在地,挣扎起身,可没能爬起来。
汪文迪瞥了江生一眼,忙上前将人扶了一把。
“女儿是我的心头肉,她把心事藏得再深,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知道?”女人哭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汪文迪追问道。
女人泪落如雨,自责道,“阿宁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带着金缕衣出嫁,却没有将它穿在身上,和亲途中,遭了敌军的埋伏,队伍全军覆没。”
“所有的失败,她都觉得是她的错。”
“我的女儿不该是这样的,我的女儿应该是世上最快乐的小公主,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汪文迪催促道,“这和金缕衣有什么关系?”
她没说话,拉住汪文迪的手,把他的手按在了墙壁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好重的阴气!!
与他们所处的空间几乎是天壤之别!
女人以自己的身躯贴合墙壁,语重心长的看着汪文迪,道,“因为……金缕衣……是用我的心血……”
那是一种恳切的拜托的眼神,她话还没说完,就化作了一缕清光,飞蛾扑火一样撞在了墙壁上。
江生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但嘴里那句轻蔑的‘以卵击石’还卡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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