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赵姨娘咬着牙发了会儿狠,忽然端起余温尤在茶水,不管不顾的灌了两口,然后猛往桌上一砸:“自己去就自己去,为了环哥儿的前程,老娘什么都不怕!”
探春初时有些错愕,但转念想到当初赵姨娘也曾孤注一掷,与那马道婆合谋暗害王夫人和王熙凤,便倒也没那么奇怪了。
这时又听赵姨娘心虚的补了句:“再说有你知道这事儿,他难道还真敢对我下狠手不成?”
这话一出,探春便知道再想李代桃僵是没戏了,于是无奈道:“姨娘若真是为了环哥儿着想,就该早些与他断了来往才是,若不然一旦被人撞破……”
“哪那么容易就被人撞破?”
赵姨娘混不在意的摆手道:“再说也没几回了,等明年他搬出荣国府,只怕再想见一面都难。”
见探春还要再劝,她又恬不知耻道:“莫说咱们娘俩的清白身子,便是窑子里下贱娼妇,也没有让人白嫖道理!如今睡也睡过了,不赶紧从他这里赚足好处,岂不亏了老本?!”
其实除此之外,赵姨娘对这段奸情也有些食髓知味割舍不下——只是她脸皮再厚,这个理由也还是不好说出口。
…………
与此同时,潇湘馆。
林黛玉回来的时候,先行一步的薛宝琴早换了身衣裳,正领着几个丫鬟用院里的湘竹做萧。
瞧她运刀如飞的,显然不是头一回了。
黛玉凑上前打趣道:“亏得我这里没池子,若不然这些湘竹怕是早被你砍来做竹排了。”
“即便做成竹排也不算辱没了它们啊。”
薛宝琴嬉笑道:“若能久居在此,等到冬天下雪时,我倒真想做个竹排去湖上泛舟赏雪呢。”
说着,又忍不住摇头道:“南边儿别的都好,就是极少能见到雪景。”
她这一说,倒引得黛玉起了离愁。
除了幼时曾与贾宝玉在碧纱橱里同住过一段时日,这还是她头回和人住在一处,恰又与薛宝琴投了脾气,彼此相处虽只月余,却胜过三秋旧识,自然舍不得她走。
略一迟疑,便拉着宝琴到了屋里,悄声问:“上回我跟你说的事儿,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宝琴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当下摇头道:“如今只有母亲一人在家,她又在病中,我再怎么也没有久留京城的道理。”
说着,反手握住林黛玉的皓腕,嬉笑道:“倒是姐姐,若以后没有合适的去处,倒不妨跟湘云姐姐做个伴。”
林黛玉没想到她反而劝起自己来了,一时哭笑不得道:“我是瞧你对焦大哥颇有好感才……谁知你倒戏弄起我来了!”
薛宝琴反问:“难道姐姐讨厌焦大哥不成?”
“这……”
要问喜不喜欢焦顺,那林黛玉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曰:不喜欢。
但要说讨厌……
即便刨去邢岫烟的影响,只算近来的接触,林黛玉也很难说出‘讨厌’二字来。
薛宝琴见她语塞,又乘胜追击道:“还是说姐姐担心嫁到焦家,会被湘云姐姐、岫烟姐姐排挤?”
林黛玉再次哑口无言。
邢岫烟待她如何就不用说了,史湘云更是一等一的豁达心性。
这时薛宝琴的语气又缓和下来,正色道:“这世上大多都是盲婚哑嫁,除非是父母开明,否则哪有咱们女子挑选的余地?”
“再有,古语有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能遇到一个意中人的已是贪天之幸,哪有那么容易再遇到第二个?”
“若求不得上上之选,取一中上,总也好过盲婚哑嫁。”
有道是众口铄金,先是邢岫烟提及此事,如今又有薛宝琴劝说自己,林黛玉恍惚间竟也生出了几分认同。
不过……
她生性就不是个肯将就的,恍惚过后立刻笑道:“你这丫头即便不愿意,也用不着以牙还牙将计就计吧?”
“我是认真……”
“走了,去把那箫做好,也算是留给我一个念想。”
林黛玉不由分说,扯着薛宝琴就往外走。
薛宝琴见状也只能暗暗叹息,心道自己如何不愿,只是不能罢了。
…………
再说薛宝钗。
她回到蘅芜院里换了身衣裳,又斟了半盏茶解渴,忽觉有些不对,于是向莺儿问道:“云妹妹莫非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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