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默然半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终于,还是松开了这个拳头,长叹一声:“这两件事,需要个三年五年解决,我本意经营江北,开设庠序,就是想建立一个不需要看世家脸色就能支持国家运行的地区。只可惜,黑袍的入侵打乱了这个过程,江北受到破坏,而还没来得及为北伐提供人才与物力,我只能继续和世家合作,难道,因为这个,我就真的无法为百姓作主了吗?”
说到这里,一种巨大的挫败感涌上了刘裕的心头,让他顿时觉得意兴阑珊,刚才的豪情壮志,几乎是烟消云散。
刘穆之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看着刘裕,说道:“这些只是暂时的,用京八兄弟和有志士人,包括世家子弟中那些认同你的理念,愿意为你效力的人,组成新的世家高门,变成新的统治者,是可以避免这些事情。大晋的国法其实是保护百姓的,世家子弟和庄园主如果无故地凌虐百姓,致出人命,按国法其实也是要抵命的,只是在执行的过程中,官官相互,有权者包庇这些子弟,最后就让这些国法成为空口号,而且,你的一些做法,也给这些家伙落了口实。”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是在说我没有重罚沈家兄弟们杀那沈预之事?”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杀人也是有违国法,虽然你可以说这是血亲复仇,为父叔索命这个告密者,但若是细究起来,只会更麻烦,沈预当时是为了朝廷举报参加了天师道之乱的沈家父子,是有功之人,事后却遭到了给你赦免的沈家五虎的报仇,全家给灭门,按国法不应该把沈家兄弟全给斩杀吗?”
刘裕摇了摇头:“沈家兄弟杀那沈预不是为了复仇,而是看到沈预借着告密而成为地方一霸,取代了他们家以前的地位,横行乡里,甚至强抢民女,这才出于义愤出手灭门的,事后也向我领罪,并且有那些给抢的女子和全家的证词。”
刘穆之叹了口气:“但此事去审判的,应该是当地的官府,而不是你这个大将军。沈家兄弟把这些证据不提交给官府,也不去官府自首,却是向你领罪,带证人证词,这说明沈家兄弟把你已经置于官府之上,而官府也因为你手握大权,对这个明显有违国法的事情,甚至不敢加以弹劾和纠正,也不敢受理这个案子,结果就是本应该由吴兴郡解决,并上报到刑部的案子,变成了你来处理,你把军中的规矩,置于国法之上,甚至越过官府去办一个灭门大案,寄奴啊,你开了这个头,会让那些世家高门怎么想?你如果带头不守国法,那如何去要求吴地的世家们个个遵守国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