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江陵,刺史府。
刘道规一身戎装,端坐在大案之后,神色凝重,而荆州的一众文武官员,则分列两侧,每个人也是脸上阴云密布,邓潜之看着摆在殿中的一个木盒子里,盛着的何无忌的首级,仍然是怒目圆睁,神色保持着战死时的模样,不禁悲从心中来,放声大哭:“镇南,镇南啊!”
刘道规站起了身,神色肃穆,向着何无忌的首级行了个郑重的军礼,两边的文武也跟着行礼,礼毕,刘道规沉声道:“镇南将军,无忌哥哥,你壮志未酬,身先故去,作为兄弟,作为战友,道规不胜悲痛,惟有继承你的遗志,消灭妖贼,为你报仇雪恨,为所有战死的英灵,报仇雪恨!”
所有人齐声道:“为何将军,为战死将士报仇雪恨!”
刘道规回到了座位上,早有护卫把何无忌的首级端走,邓潜之恨声道:“那个送回何镇南首级的家伙呢,应该把他斩首祭旗,以祭奠将军的英灵!”
刘道规叹了口气:“是个南康的降卒,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妖贼这样送还何将军的首级,我们若是把怒气发在这样一个小卒身上,反而显得失了气度,给那个小卒一点赏钱,让他回家吧。”
站在左首第一位的檀祗沉声道:“妖贼这是向我们示威,想要震慑我们,不敢出战,现在卢循军横扫湘南,徐道覆则领兵攻略江州各地,最新的军报,谢宝将军苦守豫章旬月,终于因为兵少而城破身亡,和他一起战死的,还有城中的五百守军。可恨那魏顺之,拥兵数千守在义阳,却见死不救,连去和徐道覆拼一下的勇气也没有,魏咏之何等英雄,怎么会有这样懦弱的弟弟?”
刘道规轻轻地叹了口气:“顺之当年也曾经是出生入死的战将,也许,是当了官,有了富贵之后,就贪生怕死起来了。平时看不出来,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跟谢宝将军一比,高下立判,想必大哥也不会因为他是功臣而对他原谅的。”
檀袛身边的檀道济叹了口气:“谢将军是为了掩护张邵参军和殷阐参军的撤退而死守豫章的,邓长史,那天你们三人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分头去豫章和来这里汇报前方战况,现在张,殷二位参军再次脱出生天,还有留守豫章的王弘王长史也成功地撤离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邓潜之的声音开始哽咽:“我们应该当时就战死在桑落州的,每每想到那天的战况,都让我痛不欲生。刘刺史,你下令吧,这回我宁可当一个小卒,冲锋陷阵,有死无生。”
刘道规摇了摇头:“各位的杀贼之心,我深感荣幸,在这种失败连连的时候,大家还有这样的士气和斗志,着实难得。有这样的气势在,我们一定可以渡过现在的难关,可是光靠热情打不了胜仗,现在的情况极为严峻,我们面对的,可不止是一路妖贼啊。”
站在右首第一位的荆州司马王胡之,是一个四十多岁,清瘦冷峻的文士,他也是世家子弟,琅玡王氏之后,但跟王妙音的那一系的王羲之家族血缘甚远。与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同,这位王胡之向来有贤能刚正之名,并曾经弹劾过曾经横行一时的太原王氏子弟王愉,也就是后来给刘裕灭门立威的那个王国宝的亲哥哥,从而被排挤贬官,流放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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