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风吹即散的憔悴老人细望东风呼啸处,尽是马蹄作践。五指颤动,五千人,就那么死在了索虏人的铁蹄下,他们都还是孩子呀,想来也会疼的哭出惨声吧。
北风拂过老人白鬓,崔令孙强掩泪目,旋即挺直腰杆。
“吾族乃是北归侨人,承蒙先帝天恩,今上厚爱,岂能有不忠贞为国之举?”老人双手高拱,朝南天拜了一礼。
发白老人随后话音凌厉。
“你这逆子,还不速去遣散百姓!真要看你老子血溅墙头方肯罢休!?”崔令孙须发尽张。
崔文和悻悻离去,心中却是暗下决心。
老太守旋即大喝,“墙城点灯,明火以待。休让索夷人看轻了吾等!”
“整肃箭囊,持好兵仗。”
“全城备战!”
“得令!”
“整肃箭囊,持好兵仗!”
“整肃箭囊,持好兵仗!”
“整肃箭囊,持好兵仗!”
……
传令兵们在城墙里上蹿下跑,道传军令。
整座高平城迅速进入了备战状态,东面城墙成为了最大的屏障,如机器一般运行起来,兵士们宛若齿轮在转动,各司其职。
男人们纷纷拿起了棍棒锄耙等等能算上武器的物件走向城墙。妇孺老人在府兵的维护下如潮水般往西面的瑕丘镇逃窜而去。
崔文和派遣了一队人马去维护老百姓离开,自己则带着一队都是自家部曲的府兵游走在大街,这都是他们崔家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才得以使这边境州府出现高平城这样富裕丰足的郡府。男人目之所及,皆为过往,那是一种熟悉而又惋惜的心情,因为他将要新手将自己的多年心血毁于一炬。
崔文和目光朦胧,望向那硕大丰盈的郡府粮仓,放眼可窥得有数万石粮食,蒙上了一层浇油,男人搭手下令。
“都烧了吧。”
“少爷,全都烧了?可怪心疼的。”家曲不解,平常时日,一石粮食可够他吃小半年了。
崔文和没有言语,却是目光一凌,亲自拿起了一根火把抛了进去。
家曲面露惋惜。
火光徐徐,顷刻间大火熏烟起。
破败的布袋为烈焰侵蚀,飘向天空,转眼变成灰烬。
熊熊烈火映照在崔文和的眼眸,男人目光炯炯,与火共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纵然身死,不为索虏据享!”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崔文和走遍主城里各个地方,把能吃的东西全烧了,把能喝的酒全给糟蹋砸地了。
东面墙头,皮豹子上前叫阵。
“崔孙子,还不开门投诚,何必认他刘贼作国父。”
“陛下厚恩,说不准还能封你个书吏当当,去继承你老爷子的修书遗志。”
皮豹子一阵嗤笑,他知道崔令孙的祖父是北魏道武帝时期的大臣崔逞,特此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