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苓霏瞧见眼前蜜水肉食时节,霎时间眉眼就是凄苦下来,兴许是知晓这等物件不得碰,也或许是早先曾吃过这等责罚的苦楚,勉强压下馋虫,转而好生斥责夏景奕。
可怜一度步入修行道天下十人的夏景奕,此番却是被一位只擅歌舞的小姑娘,呛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最后不得不低头轻声说声对不住姑娘。
可再抬头时,苓霏相当豪爽饮下半盏蜜水,啃上一口足有拳头大小的蹄肘,吃相尤其吓人,口中还要念念叨叨,说大不了就将罪责推到夏景奕身上,反正青轩楼大概也不敢招惹夏景奕,当然也就算不得自己过错,于是便像头馋了多年的幼兽,双手并用,吃得满脸油光,直到夏景奕那张从来都不见多少真心实意浅笑的脸上,缓缓攀起些温和笑意,好像是从冰湖外透入的些许冬阳浅光。
「用剑的,你猜为何要你留下陪我吃喝?」
夏景奕两眼依旧朝苓霏面皮望着,闻言自然是摇头。
「爹爹当初遭人诬陷时,我便是一人抱着枚瓷碗坐到宅邸前,来抄家的那些官差衙役砸了那枚青瓷碗,家中物件能强抢一空的便抢抢一空,不便挪动的便随手砸碎,娘外出阻拦,却是被打翻在地,又惊又怒之下落下了病根,很快就撒手人寰。从这之后,就不再会孤身用饭食,除非是有旁人在一旁瞧着。」
小姑娘眉眼低垂,嘴角还挂有几粒饭,
含糊不清开口。
夏景奕从来不晓得如何劝人,只晓得如何杀人,因此眨眼半晌,只是憋出这么一句来。
「你瞧我是用剑的,待到此间事了,替你报仇如何?就当是做一桩好事。」
苓霏泫然欲泣抬头,可随后上下打量打量夏景奕分明有些单薄的身段,又想想这些年来去往青轩楼的高手,大多都是粗野壮实,摇头不已,也不晓得是生怕夏景奕身死,还是着实不信眼前这人,能有那等孤身仗剑杀人的本事,所以近乎是半点犹豫也无,拼命摇头。
「大不了凭这方玉印,砸死几个罪魁祸首?」不得已之下夏景奕又是从怀中掏出那方玉印,擎在手中晃了晃,不过险些未曾拿稳。
苓霏破涕为笑,虽是从来未像如今这般哭哭笑笑不体面,嘴角脸上尚且有油渍饭粒,瞧着夏景奕狼狈模样,却是笑得弯起了眼。
没准世上很多事都可以学,只是还仍未到机缘,而天底下最难得的机缘,即是自万万数茫茫人海其中,得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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