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旁人如何去说,盖钦只是从头到尾侧耳听着,并不学旁人一般出言。
一来是因本就是这等脾气秉性,又因常年深居到那等荒凉无人烟山林其中,终日以虎豹熊罴,麋鹿蛇鼠为伴,当然是最擅养气一流的功夫,毕竟是倘如有丝毫心浮气躁,定然是要空手而还,没准尚要在十冬腊月的时辰,好生饿几日肚子,北地长风,可是与南境温润断肠风不同,生硬得紧,万万不能咽到腹内。
二来则是因前来望台时日尚短,一味自行开口,不单是极容易得罪旁人,二来连盖钦都不敢断言,自身所言对错,毕竟是兵马大事,同自己这等才由打深山里走出的小猎户,实在相隔甚远,既未清全貌,还是不自行开口最好。
像这等望台,无论是北路壁垒还是其余两路壁垒,都不只是区区两三座,还要归咎于当初温瑜屡次三番下数道军令,才在整座渌州壁垒处,设下密密匝匝数十处望台,皆由栈道同城头相连,上下笔直,而望台高居山巅,晚时纵有暮云千里,常有飞雪傍身,可依旧是将望台一事推行至渌州壁垒全境,居高临下观望,但凡有敌兵线报,则可递至城头,倒是借此消去多次胥孟府兵马进犯试探。单凭此举,在盖钦以为,这位初出茅庐不久但名声却是甚大的王庭兵马总帅,即使不见得有那位口口相传的黄书生本事手段,也自是有其高明之处。
常言万法皆通,而行猎同战事,亦有相通之处。
行猎事前,需先有觉察飞禽走兽蛛丝马迹,方才可凭自身所学技艺设陷扯网,下套拽弓,而战事与行猎异曲同工处,就在于挽弓搭箭,或是翻身拔刀前,先要瞧清眼前山中,究竟是虎狼盘踞,还是唯有三两怯懦飞禽。
往日既是不曾有那等人马暗哨下关游走探查,这道壁垒处的望台,便是整座壁垒的两眼,倘如是将寻常人两眼遮住,必不识日月光,又何来所谓明察秋毫,知敌必进,而如若是不曾有这么几座瞧来极为突兀的望台,城关之下胥孟府动向,无处可寻,自也就难以先行提防。
风雪之下,并无日升月潜,只觉苍凉惨败天幕,渐渐低沉下去,随之而来的便是劲风袭面,大雪强压而来,一时不辨南北,但盖钦依旧矗立在城头处,眯起双眼朝东张望,不过最终蹙眉沉吟片刻,跟到众人身后,放缓脚步力求平稳,从栈道处手足并用,耗费良久才是踏上城头。难有人想到,当初架设这等几近直起直落栈道,与山巅之上望台时,究竟是要耗费多大功夫,即使是兵卒自栈道处走动,照旧需手足并用,立得安稳,而后才敢缓缓挪动身形,时常尚有狂风急雪,最是险象环生,更莫要说早先时节工匠,究竟为这遍布渌州壁垒的望台,殒命几人。
一日之间每有四时辰需居望台之上,除此之外,大多兵卒闲暇时节,不过是于军帐内饮酒赋闲,大多时辰则是燃起篝火火盆取暖,这般天寒地冻时日,似乎除却饮酒烤火之外,亦无甚甚乐事可做,于是大多就只好安心窝到暖意十足处,安安稳稳小睡,待到当值时节,再拖起很是慵懒木讷身子,爬上高耸望台,继续漫无目的朝北路张望一番。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1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