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州牧位子上坐过不短时辰的王寻尺,比起当年仍在边陲小城中说书的王寻尺,除去修为尚在外,心思算计不可同日而语,而最关键在于,王庭与越过壁垒的胥孟府对垒于苍水岸边,兵马聚拢而来,已算是大元战事进行到如今,规模最广,动用兵马最多的一战,行伍其中各司其职,难以抽调人手,仅剩一位王寻尺最为合适。
北地朔风更胜刀,敲凿劈削到甲胄上,竟有兵刃磕碰时的交击铿锵声,赶在夜时狂奔,这理应乃是兵家大忌,更何况是轻装奔袭,最多不过持数日口粮用水,无论马匹或是骑卒,在这等寒冷得能将浑身上下热气尽数吸纳的冬夜里赶路,最是损耗气力,可处于温瑜急令,只得片刻不停,如夜色里一片挣脱树梢的叶片,正欲绕行整座渌州壁垒,奇袭敌后。
渌州壁垒南关,从来不是黄覆巢所重看的一地,因其地处偏僻,更是毗邻夏松,掣肘良多,相比于北路壁垒,距中段温瑜把守的中段壁垒更近,难有
什么可乘之机,何况大军倘如大费周章攻入南境壁垒过后,极容易被自北而南围困于这狭窄的渌州南境,届时姑州王庭兵马驰援,对于南境相对根基不深的胥孟府,实在不容易应对。
或许正因如此,病书生哪怕是设下疑灶草人,佯装猛攻时也未耗费多少心
力,在北境壁垒告破之后,很快抽调兵马,相对空虚些,只留部分兵马看守中段壁垒,用以提防温瑜递出计策,因此王寻尺并未事先派遣探马游骑,而是大摇大摆,策马北上,意在急于赶往北方。
五日过后,王寻尺携数千骑途径中段壁垒,特意向东绕行,沿途多添谨慎,借中路壁垒派遣游骑,搅扰胥孟府治下营寨的空隙,悄无声息越过中段这道壁垒。
足能看出胥孟府现如今守军数目,已是近乎空虚,每日皆有舟船自神门岭方向,沿苍水向胥孟府大军所在处,运输兵卒辎重,纵是胥孟府家底尚存,照旧是险些遭黄覆巢这一手决死大战抽干底蕴,且不算粮草辎重刀剑甲胄在内,驻守渌州壁垒以东胥孟府疆域的兵卒数目,都是有些可怜,一处连营当中仅能见零星不过千数的兵甲,其余则大多被抽调去往苍水关锋线,余下守卒,当真是有些不堪一击的意味。
甚至中段壁垒事先得知王寻尺携众北上一事,勉强凑齐两三支不满千余的步卒,出壁垒向东境攻去,胥孟府守卒竟是连连败退,狼狈不堪,直到险些冲至距渌州最近的堰州境外,才兵败回撤,足见胥孟府当下何其疲敝。
两军相持四字,方才可称之谓磨盘,除无数兵卒性命都受其碾压成尘,更是有骇人听闻钱粮,也一并受这方磨盘碾为土灰。
一条苍水,抽去胥孟府九成余力,这
便是黄覆巢自开战事以来最重的一拳,轰击苍水南岸的王庭大军。
早先就曾有人建言,胥孟府境内空虚,何必偏要两两捉对决战,倒不如将半数兵马支出渌州壁垒,攻其不备搅扰敌后,即使是胥孟府在黄覆巢携领之下,有吞并渌州的胃口,到那时估计王庭兵马早已占去胥孟府半境之多,胜负二字还未可知,却是被温瑜一一驳回,不予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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