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皆知佛门讲缘,其实我道家也讲究缘分,”老道人从树上飘然落下,踏于山道,脚底轻轻一点,比枚青叶尚且重不了多少,全然无一丝烟火气,“紫銮宫与我这山门,有些渊源,加之小友被人所挟,贫道本应倾囊相助,但若是缘分微浅,即使贫道乐意相助,也是于事无补。”
道人转过身来,盘坐于山路之上,淡然笑道,“贫道有三问,小友且凭心作答就是。”
温瑜点头,亦是盘足缓缓坐在地上,“还请前辈出题。”
山巅道观外头,一位道童手搭凉棚,朝山下远眺,嘴里还念念有词,“师父也是事多,也不请人家来山上坐坐,非要拦在山路上问什么,得亏人家脾气好,不然非得揪去两根胡须,疼昏过去才好,省得成天不让我下山去。”
道童身旁的白鹤翻了个白眼,使鹤喙冲前者脑门上狠狠一磕,却被道童侧身躲过,一把薅住双翅,硬是死皮赖脸坐到了鹤背身上,还不忘随手扯下两根白羽。
白鹤吃痛,纵身而起,驮着那位顽皮道童直冲而起,破开重重云海。
天大地大,拔毛最大。
道童嘴上讨饶,可神色却是相当享受。
“一问,倘若小友来日修得境界高深,且阵法大成,纵观大元江湖,并无一合之敌,功成归家之时,欲行何事?”听闻身后有鹤冲霄而起,李抱鱼倒也并未在意,而是端端正正,出言问道。
“自然是将今日之耻,尽数还与胥孟府,使得大元上下,再无其容身之所。”温瑜从容对答,并无分毫掖藏。
李抱鱼神色好奇,挑眉问道,“这答案倒是真性情,可既然入我道门,按理不应当是说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为百姓黎民做事么?”
温瑜摇头,语气却是依旧坚实,“晚辈以为,我亦是苍生,所谓的为天下谋,为百姓安,固然要做,不过在此之前,断然无以德报怨之理;如若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老道拍手大笑,“你这小友的答案,跟我一位故人极为相似,若不是先前便晓得小友乃是紫銮宫的少宫主,贫道都以为是那小子瞒着我娶妻生子了,这第一问,算你答得极妙。”
“第二问,若是小友无意之中遗落了一百两银钱,虽说晓得这银两究竟落在何处,不过回头去赶的车马费用,也需近乎一百两,不知小友是否愿意回头去寻?”李抱鱼止住笑,不过面色比方才更和善了些,含笑出言。
温瑜一愣,“自然不愿。”
老道不置可否,只是缓言道,“那将遗落银钱,换成做错了一件事呢?即便知晓回头亦是错,小友愿回头补救否?”
“晚辈以为,人生于世,理当学学那棋道落子不悔。”女子朗声对答。
“好。”李抱鱼捋捋胡须,“这第三问,贫道本不该去问,不过事关入门与否,不得不问。”
温瑜垂首,“前辈尽可无忌。”
老道人依旧是脸上挂笑,不过笑意之中,略有促狭。
“再过些年,想来小友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不知心中如意郎君,是如何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