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倾还未说完,不过略微思量,还是将不该说的言语皆尽退回腹中,恭敬行礼问询。
既然那位老樵夫尚未出手阻拦,有些事,自然也不该是他这南公山弟子该顾及的。
黑袍毒尊朝柳倾撇去一眼,并未作答,而是自顾发问,“你家师父闭关前,是否交代过何日破关?”
“家师未曾交代。”柳倾如实作答。
毒尊冷冷开口,“照吴霜的天资,早就应当破开五境关口,甚至再迈出半步都尚且在预料之中,区区五境,不该耗费太多周折,更不应当于破关的时节流出气息,引得天下五境有感。我来问你,你家师父破关的时节,可曾出手?”
柳倾缄口不言。
那日有少年纵身越下山巅的时节,引得云镌剑痕皆尽入体,他自然瞧得真切,分明是师父吴霜的手笔。
这幅神情落到毒尊眼里,自然是知晓了六七分,目光登时冷清下来,旋即便取出腰间碧绿长笛,独自踏上南公山直高处。
黑衣猎猎,碧笛横空。
“堂堂五绝之首,竟还要藏拙?几枚倾城蝉而已,当然是奈何不得你山涛戎,休要装蒜。”
话语落时,半空那被毒蝉环绕住里外六七层的老者,伸了伸腰腿,于是天上便有骤雨倾。
万数倾城蝉炸碎当场,蝉身胜雪,血水如雨。
老者被万千毒蝉裹住周身几十息,却是丝毫无有异状,衣衫整洁如初,抬手一挥,将身旁童子浑身毒蝉亦是扫净,不过后者却是并未有山涛戎那般轻松淡然,浑身已然被毒蝉噬咬出六七道伤势来,正忙不迭朝口中塞起丹药,口中仍旧是不歇着,连声道,“这倾城蝉果然不俗,出山前本座还特地穿起身水火不侵的软甲,竟是也抵不住蝉毒,忒晦气。”
山涛戎无奈摇头,旋即冲山巅四人开口,“此刻立身五境中人者,南公山中有二,五绝中有二,似乎南公山当真能与老夫和气相商了。”
而随即老人便是自顾笑将起来,“可老夫依旧未曾吃得饱,都说客随主便,但老夫如今偏要试试主随客便,是何等。”
山腰之中依旧手把弩机的五鳞军依旧注视山巅,可整座南公山轰然震响,竟是晃得其中不少雄壮军甲从弩座跌落下来,再抬头时,却见山中林木连同层岩厚土,尽数伸展开来。
原本长有一丈的古木,贴地拔起,根脉再深几分,直至掀起周遭土石,枝杈延出遥遥千百丈,同其余古木延伸而出的枝杈勾结,牢牢锁住南公山通体上下。
灌木皆拔地而起,叶片如芒,也如刀剑,使得整座南公山岭,顷刻悬满刀剑长林;飞石滚落,而后骤然壮大,摇头摆尾,若有蕴内生灵,从石中蓦然腾起数条长岩来,嶙峋怪兀,锁住山中屋舍与两位五境。
漫山花木香。
如此手段,与老者面容气宇,似是格格不入,但又是理所应当。
古来圣贤罕,岁岁守枯荣。
而今山涛戎,抬手锁南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