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不是外人。”
郭大娘就笑,这孩子是真会说话。她就说了一句题外话,“说起来,你大姐过了年可就二十三了,婚事的事别人不好管,你还是要催催的。你虽说最小,可你成亲了。成亲了就是大人了,过问过问并不出格。”
“成!回头我问问。”
两人说了一会子闲话,林雨桐把菜给放下,提着空篮子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四爷已经回来了,今儿上山去了,山里总还有种的东西,捡到了就是收获。今儿带回来的是半筐子土豆和散落在款子里不知道有多少的红辣椒。那土豆都不大,“今年种的迟了,明年种树之后,给山上不种红薯了,就土豆和山药。今年这土豆收上来,没多少分的,估计能够明年的种子。”
有点吃就成,这些就不少了。
林雨桐蹲过去把红辣椒都挑出来用针线穿成串,“公社都迁过来了,这边的派出所就是大所了,如今正在整合呢,大江和小吴都被调去做巡逻了,我呢,冯所找我谈过,一是把我留在办公室……二呢,还记得那个李子琳吗?她有意调我去她身边工作……”
林大牛一愣,“她不是在县城?”
“没有!”林雨桐就道,“这次下来了,上面考虑到公社和厂矿扎堆,又有新建电厂,因此派了专员下来,她被派下来了。”
林大牛就为难,跳出去天高海阔的道理他知道,可是吧……还觉得留在眼皮子底下更好。
林雨桐就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留在所里,在办公室里呆着,活动相对自由,比户籍坐在那里一天不动地方自在多了。再一个,李子琳那人,口碑不错。但就是现在吧……这个上去了,那个下来了,跟着操心呐。我不掺和去!您放心。”
林大牛就舒了一口气,“对!咱就求一太平,吃一碗安稳饭。闷声的把日子过好了,比啥都强。有那折腾的工夫,你们两口子抓紧……抓紧把日子过起来,以后的负担重,别瞧着现在啥也不缺了,等再添两口人你们就知道了,还是啥都缺。所以呀,这吃穿用,咱都得省着来。”说着,指了指簸箩里自家闺女的针线,“那是又给我做鞋呢,是吧?”
是!林大牛的脚比四爷的大一个尺码。
“我又穿不烂,再不准给我弄这些了。等你们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孩子那是见风就长,衣服永远不够穿……”
林雨桐和四爷都笑着听,吃饭的时候,四爷才跟林大牛说,“爸,咱不急,叫桐桐养养身体。她养的好了,才是咱的福气,对不?”
避孕这个概念真的没有!而且林大牛是严重的缺乏夫妻生活经验,对这种事怎么规避他是真不知道。他觉得同房了,有孩子是非常快的事。这还能由人说了算?要是真说了算,林美琴当年就不会怀上四丫。
四爷这么说了,他心里又担心,不会这两口子到现在都没真正的睡一块吧?
自家闺女也不丑呀,这大男大女的在一块,就没点想法?自家这女婿啥都好,可别这方面有啥毛病。
这事还不好跟人说,便是周鹏生也不能呀。
然后他就见天的观察俩孩子,真的!两人是真好。
回头他又想,只要两人好,那这事就真不着急。等等吧,再等等,实在还是没动静了,再想法子便是了。
林雨桐是不知道林大牛操心啥事,看这天,降温就在跟前了。林雨桐不仅把炕给烧起来了,还把屋角的火坑给点起来了。这玩意一点起来,外间的厨房基本就不用了。林雨桐那边厅堂的后面连着厨房,在屋里做饭就成。林大牛这边屋子呢,那火坑上架着烧水壶,随时都能有热水用。平时家里没人,就封起来,就叫柴火一直那么要燃未燃着,屋里的温度就不会低。等人回来了,掀开铁板,加一把柴,马上就烧起来了。
家里自从有了这个东西,一到晚上就特别热闹。
前面林大牛那边呢,村里像是林大牛这个年纪的人就爱过来蹭温度,过来的时候有人拿着红薯,有人拿着红薯干,火坑里烤这个东西简直完美。最开始是林大牛拿出来招待大家的,但红薯谁家也不缺,也不好意思叫林大牛这么招待,干脆自己带来,每次还都多带点。
四爷在后面招待年轻些的人,像是派出所那边不值班但得住宿舍的,村里这些年轻的,试验田那边的。好家伙,一到晚上,这边就跟开会似得。
像是齐大友这样外来的,也因着晚上带着小美过来凑热闹,迅速的跟大家熟识起来。
今儿晚上小美拉了林雨桐到里间,“你大姐的婚事你管不管?”
“怎么了?”听说啥了?
“听说金胜利托了钱老师,给你大姐说媒呢。那人跟我们家大友在一个班组的,都是开拖拉机的。人我见了,不是个话多的人,黑脸堂,四方脸,就一点不好……”
哪不好?
“个子不高。”她拿她自己比划,“跟我仿佛差不多,我看那脚,都未必有我的脚大。”
其实,这不是重点吧。
只要看准了人,人也确实好,林爱勤能接受,这都不是大事。
果然没两天,林尚德和林爱俭晚上也过来了。这天晚上散的就比较早了,大家也知道人家这是有话要说的。
这两人说的也是这个亲事,“可瞧着大姐不是特别热心。”
那就是没看上人。
林爱俭就道,“我也跟人打听了,没听到啥不好的。就是说不爱说话,干活却利索,家里兄弟多,他是老大……老家倒也不远,就在十里屯。”
“我今儿跑了一趟去打听了。”林尚德看四爷,“家里的爹妈也是天聋地哑的,要说出挑,那说不上。要说有毛病,也挑拣不出来。”
反正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家。
“那大姐是啥意思呀?”林雨桐就问,“她就是不乐意,说一句就得了。看她咋想的,这婚事得她心里乐意。”
“这不就是找你来了吗?”林爱俭就道,“大姐嫌我炮筒子,一点就着,有啥话也不乐意跟我说……”
“我不知道该咋问。”德子一脸为难,“大姐也不乐意跟我说。”
那就是叫我去问呗。
“成!改天我去问问。”也不费啥事。
林爱勤知道四丫嘴紧,倒是乐意说实话,“我不是太乐意这个人。”
为啥呀?
“你看这个人不爱言语那样儿,像不像金胜利?”
啊?
林爱勤低着头,“他那人蔫吧的很,我就觉得蔫吧人都是心里有主意,心狠的人。我见了那样的人我心里就怕。”
哪怕金胜利给了她工作名额,她心里还是惧怕这个男人。觉得这个男人冷心冷情,没有温度。
这个心理障碍等闲跨越不了,这不是谁说了什么能改变和缓解的。
林雨桐就问她,“那你想找个啥样的?”
林爱勤又低着头不言语了。
“大姐,我不催你。家里没有长辈,你就是不出门子,我哥绝对没有二话。你自己有工作,能养活自己。要不要找,找什么样儿的,你心里得有数,别怕人家说啥。在家里你也看了,这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两口子,咱见的还不够多吗?那日子过的,一家子跟着遭罪。你要是现在不想找,我回去跟我二姐和我哥说去……”
“不是!”
什么?
“不是不想找,是我看上个人,估摸着你们不能答应。”她低着头,声像蚊子哼哼,但还是说出来了。
“看上……看上谁了?”
“看上大槐了。”林爱勤红着脸,咬着嘴唇,“我要是跟你二姐说了,你二姐估计能喊的把咱家的房顶掀了。隔壁就住着七妮,她的嘴太快了。”
林雨桐没听她说后面的话,还在脑子里扒拉大槐是谁。好半天了,才想起来了,“哦!是他呀!”
这大槐是村里一后生,年龄——不小了吧。
林雨桐回忆了一下,恍惚听见过金元宝喊对方‘哥’,金元宝今年多大了?二十四五了。比金元宝大,怎么着也得二十六七了。
这在农村现在那就是老光棍了。
林爱勤有正式工作的,这位却在生产队务农。别说林爱俭听了得炸,她听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再想想,想起来了,这大槐到现在都是光棍,倒不是本人有啥毛病,说起来,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情,在村里这么些后生里,都是上上等的。给人家帮忙啥的话不多,但从来不惜力气。林大牛在家好似还夸过一回。
但这人有个不靠谱的妈!张寡妇那是嘴碎,但是持家干活,当真是一把好手。可这大槐妈呢,那是村里有名的懒婆娘,邋遢婆娘。
那邋遢到啥份上了?大夏天的,她趿着鞋露出脚后跟的时候,能看见脚后跟和脚踝护着的污垢,黑皴皴的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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