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他:“你之前已经吃过了?”
赵隅看不透他什么意思,略顿道:“也只是偶尔。”
皇帝挑眉,扫一眼赵素,举箸吃起来。
毕竟这一提筷子就放不下来了……
赵素看着他们埋头吃起来,正准备撤,忽然又侧起了耳朵。
此时已经入夜,暮色浓浓笼罩着园子,月光还没爬上来,四面灯影之下,显得异常安恬。这样情况下,她隐约就听到了一道哨声,这哨声低沉而宛转,要不是没有变换音符,却要让人几疑是箫声了。
这燕京繁华之地,就是风流!
她脚步未停地离开了这儿,她还给裴湛留了一锅面和一盘藤椒鸡呢,难为他今日教她们放纸鸢,得犒劳犒劳他!
而她没有看到的桌子这边,皇帝抬起了头,正循着哨声传来的方向扭转了脸。剩下的面条被他搁下了,手上的牙箸也没有往盘子里菜肴伸过去。
“也不知是谁无聊,竟拿哨子当乐器吹。”
赵隅早就听到了,但他并不以为意,看皇帝侧了首,他才说道:“估摸是哪家的小孩子。”
哨子吹出来的音符虽然不如箫声好听,但约摸也听得出是首小儿歌谣。
皇帝仍侧首对着茫茫夜色看了会儿才收回目光。
他再吃了几块肉,就把牙箸彻底搁下来。
“时候不早,回宫吧。”
才吃了半碗面的张怀错愕中停下手,站起来。
皇帝步出门槛,转身道:“你们不必送了,有裴湛和影卫在。”
赵隅还想劝劝,但他已经大步往前院去了。
裴湛由赵素陪着在吃饭。本来由府里子弟们陪着,大家还能说说笑笑,她带着菜一来,顿时一桌子全都只顾埋头吃喝了!
皇帝要撤的消息一过来,裴湛风卷残云把面吃完,然后匆匆道别,追到了前院。
君臣二人驾马在侯府所有人目送下上了街道,朝着北面缓行而去。
裴湛没试过单独一个人伴皇帝夜行,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但皇帝踱着踱着,却在侯府的围墙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放慢了速度,到最后,他竟然停在了夹巷口。
裴湛不由出声:“皇上可是还有事忘了交代世子他们?”
皇帝微一侧首,与他道:“你刚才可听到一段哨声?”
裴湛先前与赵家的子弟们唠磕,且与花园隔得远,并没有留意到。他问:“不知皇上指的哨声,是自何而来?”
皇帝默立片刻,也没有解释。
随后他牵着马缰,继续前行。
先前那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色下的街道依旧有人来往,依托着这年头的太平,家家户户连熄灯的时间也比从前晚了些。
一树石榴花探出路边矮墙,在昏黄灯光下,那抹夺目的艳红此刻显得有些黯淡,在墙面上投下的影子,也就更加模糊浑浊了。
在他们远去后的巷口阴影里,此时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一只玉哨被握在垂着的手上,莹莹地泛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