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一直抓着裂缝,可不是因为好玩。
她被吞进去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这条裂缝和粉红肉条堕落种本身,存在某种联系;此时她稍稍一转身,右手就重新探回了裂缝中央——有足够意识力的时候,她双手不能用;现在她的意识力存量已经不足以形成绞杀力场了,但由于她一直撑着裂缝不让它合拢,此时已经有大量空气流了进去。
只要有空气,就可以发动黑泽忌教给她的那个“漩涡”。
……接下来的几秒钟,如果非要打一个人类可以感同身受的比方,就像是当一个人被强迫张开嘴的时候,有人将一个最高速运转的铁风扇一点点塞进了他的嘴里。嘴不够大也不要紧,因为随着铁风扇的疯狂转绞,在四溅飞舞的血肉碎末和断牙粉渣里,那个开口总会变得够大的。
与铁风扇不同的是,林三酒的漩涡不仅力道更猛烈,甚至漩涡本身还可以越涨越大,终于将半个厅都吞没了进去;天花板、头上的吊灯、屏风墙和旁边一个空玻璃管展台,全都被拧绞进了漩涡中,化碎成无数碎片,脚下都被震得嗡嗡发颤。
在好几秒钟的世界里,整个展厅都变成了一个大型扩音器:漩涡呼啸的刺耳风声成了陪衬的背景,主角却是一个尖利嘶嚎的破裂童音,在极度痛苦下,好像要将每一个它碰上的耳膜都撕成碎片。
直到肉条堕落种死得干干净净了,林三酒也不知道它刚才究竟藏身在哪儿。
之所以用“干干净净”这个词,是因为到了最后,她只瞧见从漩涡里一圈圈甩出来的血肉、组织和筋皮,好像被喷溅涂抹甩出来的颜料,将展厅涂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等漩涡停下来的时候,几乎都看不出林三酒原本的肤色了。她浑身都被浇透了,唯有那一双眼睛还亮得灼人;她看着不远处呆呆站着、皮毛上都被溅了一层碎血肉的扁老鼠,轻声说:“你说,为什么在我想走的时候,你们不让我走呢?没了铁索,你看看你们才能撑多久。”
“不是我呀!”
扁老鼠忽然人立起来,露出了肚腹下一叠叠的人胳膊,高声叫道:“拜托你,相信我吧,刚才对你们下手的不是我呀,那个王八孙子回他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林三酒一怔。
“好姑娘别杀我,我从头说!是、是这样的,我本来在管子里睡觉睡得好好的,忽然有人拉开了布帘,我一下子被灯光惊醒了……一个留着短头发、穿着工作人员马甲的混蛋,说我看起来很聪明,当然了,我看懂了他的口型!等我、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被他操控住了……”
扁老鼠看上去悲愤交加,简直要抢地而哭一般,好像受了天大的冤枉:“他见自己打不过你,他的意识就回去了,留我在这儿当替罪羊,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坏的人类呀,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堕落种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