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能忘记自己那一晚的决定,不,假如一切都可以从她的头脑中消失就好了。
“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一样,都是被鲨鱼系强行改造删除过记忆的。”林三酒低声说道。
整个副本里的回忆录,几乎都是来自被鲨鱼系暗算却一无所知的主人;她怎么会想到偏偏谢风竟然是自愿的呢?
不管是阿全后来在小巷中遇见的女人也好,还是鹏平没能成功对其下手的八头德也好,都是被当成目标后、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副本的;就连声称自己事后已经知情了的屋一柳,也没否认整件事的性质:鲨鱼系利用阿全副本,强行改造了一个又一个有利用价值的进化者,驱使他们为己所用。
“对不起。”林三酒想了想,觉得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至少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她觉得很难。她斟酌犹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情……”
谢风什么也没说。
终于从无法抑制的嚎哭中渐渐缓过来之后,她好像将所有的气力、对林三酒的怨恨、战斗的欲望、原本的立场……都随眼泪一起流泄出去了。她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接待台,神情呆呆地看着脚边的瓷砖,乍一看简直就好像她也变成了一个物品。
她是还没有想到,就连今天不慎恢复了记忆的记忆,也可以重新被拿掉吗?
林三酒想提出这个办法作为补救,但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这话实在说不出口,况且她也生怕惊了谢风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一点精神平衡。毕竟,真正的问题不在于谢风是否记得,那只是一个逃避的办法;真正的问题,在于谢风是否能原谅自己。
她刚才在好不容易将谢风从地板上扶起来的时候,还因此添了几道伤——幸好谢风在心神溃乱的状态下,杀伤力不强——想了想,她在对方身边不远处坐下了,默默地继续包扎伤口,什么也没说。
这一坐,就是小半天的工夫;租赁行门外的阳光从盛到黯,影子由短变长,天色里逐渐浸染了淡淡的橘红。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谢风会忽然喃喃地说上几句没头没尾的话。
林三酒也会尽她所能地回应。
“……我不能死,因为她会没人管。可我也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发现我的情况的……我从没有像那天一样绝望过。当她问我愿不愿意走入副本,把一切都忘掉的时候,我立刻就答应了。”
林三酒直起了后背。第一个“她”自然是指东罗绒;可是“那女人”是谁?
“鲨鱼系的人?”她问道,尽管她不觉得自己会得到答案。“用阿全副本改造你的人,是一个女人?”
这小半天以来,林三酒没少与谢风说话,但谢风却没与林三酒说过话,也几乎不回答她的问题——哪些偶尔的轻声阐述、对过往的零碎回忆,都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谢风好像仍然很抵抗林三酒,只是在气力尽失之后,这份抵抗就变成了无视,好像只要不看不理,后者就等于不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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