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容易说着说着就往四面八方展开,这倒正中了林三酒下怀。听了一会儿,她倒是明白了大概:他要去参加的,似乎是供人互相交流学习的一个活动——还真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座谈会。
林三酒一遍遍在视野里搜寻着那个肥大男人,心里琢磨起了座谈会。座谈会的人多,打听人偶师的下落应该更方便;更何况,他们交流学习的讯息里,一定就有能够揭示自己所在之处的线索——即使路上没有人偶师的影子,恐怕也得去看看。
随着红T恤衫走了一阵,线索或许暂时没有,她却有了另一个不知道重不重要的发现:这儿的人,好像都很平和。
不管认不认识,路上看见人了,红T恤衫就会跟对方点一点头——第一次时,林三酒还差点以为他是在跟同伙碰头、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
5.85显然不是一个特例;其他人见了她,态度也十分友好,时不时招呼她“你新来的呀?”,“不习惯就多问问”,“有要帮忙的就说一声”……有的热心,有的礼貌,有的害羞而友善,简直像是跌进了一个桃花源。
但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新来的?
林三酒将这个问题在肚子里滚了几遍,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们似乎没有敌意,她却仍旧不敢多说话。敏锐直觉并非指导手册;在含糊拿不准的时候,她宁可谨慎一点,把嘴闭成蚌壳。
正如红T恤衫所说,往这个方向去的人,几乎都是去参加座谈会的;二人走着走着,前方人影也渐渐密集起来了。随着人多了,建筑物、路灯和马路也开始越来越像样了,不知不觉之间,林三酒四下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踱步走在一个小城镇里了。
这座小城镇,就像是来自于一颗喧嚣的大脑:古怪、热闹,生气勃勃。
淘金时代的木制西部酒馆,紧挨着一家水泥灰色的旅行中介办公室;妆容脱色、服装破旧的小丑,站在街头上卖一串垂头丧气的气球;几个小孩子坐在一栋阴森森的废弃民居前,数他们手里抓到的虫;豁然扯开了一大块地面的游泳池,附近连个缓冲也没有,路旁停下卡车的司机若是往外一伸脚,就能跌进水里去。
“噢,你说的这个人,我有印象。”
当林三酒打听到了第四个人时,对方终于给出了一个让她心脏砰砰撞起来的答案。
“大概是十多分钟以前从这儿走过去的,诶哟,我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那么丑的。”那个大妈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思索着说:“跟你一样,也是新来的,对吧?你交朋友怎么也不挑个好看一点的,这平时见面多闹心。不过我不知道他往哪儿去了,我当时正找鸡蛋呢,抬头划了一眼,正好看见他站在街口那儿,摆弄手里一个东西,好像是用来囚禁人的。”
“囚禁人?你怎么知道?”林三酒倾过身体,几乎恨不得扑进她的回忆里去,亲眼看看。“什么样的东西?里面有人吗?里面的人什么样?”
大妈怔了怔,好像怕她突然咬自己一口似的。“离得挺远,我就划了一眼……反正空气里漂浮着一大团东西,里头隐隐约约地看不清,但好像是坐着一个黑色人影吧?等我找到鸡蛋再一看,那人就不见了。”
太、太顺利了吧?
“这可好了,”
当林三酒激动得手脚都发热了的时候,一直耐心等在一旁的红T恤衫好像也陪她松了一口气,说道:“离得这么近,以你的本事,岂不是一找就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