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领命而返。刚走,范友贤便召集众将商议。
“那熊氏迟迟不肯投降,无非是仗着手上还有些兵马。东线的贼将王命臣部,目前驻于湄潭县。本帅欲全歼这王命臣,诸君久战疲惫,尚能再战否?”
“末将愿随大帅死战!”
“好!这才像是吾大明的将军!”
范友贤下令皮熊、武邦贤率军两万,渡过湄潭水,抢占三度关,截断王命臣西逃遵义的道路;自己率领杨光谦、马万年等将,领兵四万追击王命臣。
王命臣接到熊氏命令后,率部弃湄潭城往遵义逃窜。
逃到三度关,发现此关已被明将皮熊、武邦贤抢占。
王命臣叫了一声苦,只得率部攻打三度关,企图打通逃往遵义的道路。
攻了半天,没打下来,范友贤的追兵到了。
“杀!”
喊杀冲天,四周皆是明军。
“弃械免死!”
随着一声声喝叫声,被团团包围的部下再无斗志,纷纷缴械投降。
“唉!此天命也!”
王命臣长叹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刀,跪地请降。
王墀璯、王墀遟率部逃回了遵义,加上城里的守军,遵义城内仍有守军六万。如果东线王命臣的几万人马能撤回来,十万人齐聚遵义,未必不能一战。
“报!大公子,王命臣将军兵败被俘了!”
王墀璯一阵眩晕,定了定神,牙齿咬得咯咯响,“传吾的将令,征发全城百姓上城协守,遵义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璯儿”,一声轻柔地呼唤,熊氏走了进来,脸色平静如水。
“事已至此,何必让遵义百姓与吾家一起陪葬,下令投降吧!”
二公子王墀遟不服,“母亲,儿尚能战!”
“住口”,熊氏眼一瞪,“男子汉大丈夫,要输得起!”
王墀璯劝王墀遟道,“二弟,听母亲的话,降了吧!”
遵义的城门缓缓打开,熊氏带着王墀璯、王墀遟、刘之复诸将跪于城门边,六万大军齐卸甲,倒也蔚为壮观。
范友贤骑在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上,得意洋洋地入了城。
“吁”,枣红马在熊氏的面前停下。
“汝就是王祥之妻熊氏?”
“正是罪人”。
“王祥谋逆,汝为何不劝?”
“妄身多次劝夫君勿与朝廷为敌,奈何不听,至有今日之辱。求大帅看在罪人等献城投降的份上,饶犬子一命!”
范友贤一时沉吟。
“求大帅开恩,饶夫人和公子一命”。
范友贤一瞅,是降将石琳。当日石琳降明,王祥送还石琳家眷不杀。种善因,得善果,今日石琳亦为王祥家眷求情。
“唉!此事非本帅能作主”。
熊氏用祈求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范友贤身后的李占春、于大海、侯永锡三人。此三将以前皆是四川藩镇,和王祥一起打过张献忠、抵抗过豪格,多少有些交情。
被熊氏瞅得受不了,李占春来到范友贤马前跪倒,“请大帅开恩!”
“请大帅开恩”,于大海、侯永锡亦跪下,
“唉”,范友贤又是一叹,“尔等都起来吧,本帅向监囯上疏,为熊夫人及诸公子求情便是”。
熊氏等起身称谢。
范友贤来到府衙,收编降兵、封存府库,忙得不可开交。
忽听人报,王祥之妻熊氏自缢殉夫了。
不由长叹道:“好贞烈的女子!”
旁边的幕府书记却道:“这妇人好强的心机!”
“哦”,范友贤一楞,“缘何作此言?”
“大帅今日在众将求情下,勉强答应上疏替熊氏及诸子求情。熊氏恐这是大帅的敷衍之语。如今她这一死,您是堂堂大帅,又怎会违背对死人的承诺?这是用自己一命来换五个儿子的命啊!”
范友贤长吁道:“虽然如此,其情亦可悯耶!”
遂令人将熊氏葬于乌江之畔的王祥墓旁,又上疏朱亨嘉替王祥诸子求情,言“祥虽死,旧部降者尚众,若赦其子,必能收诸将之心”。
看了范友贤上的疏,朱亨嘉笑道:“这个老范,样子长得凶,却是个善心人呢!”
既然心腹求情,朱亨嘉下令免王祥诸子之罪,但是不能留在播州,以免生变。下令迁往叙州居住。叙州有自己的心腹、狠人陈邦彦在,谅这几个小毛孩子也翻不了什么大浪。
荡虏侯艾能奇死得壮烈,令其子艾承业降一级袭爵为荡虏伯。
此役,李定国功勋卓着,封其为秦国公。
为纪念平蜀之役,改封定北公范友贤为蜀国公。
后世,乌江之畔的“霸王墓”和“夫人坟”成了着名的游玩之所,有痴男怨女在此锁心许愿,不亦乐乎。
有落魄士子、号“泱泱大明”者,感其事,在“夫人坟”旁作无题诗一首纪之,曰:
已为比翼鸟,
何必羡王昌。
夫死妇即死,
君亡妾亦亡。
又作《蝶恋花·殉情》一词,曰:
昔日相识学士府。
往事如烟,恩爱无重数。
莫道霸王无觅处,美人恩重一抔土。
惟愿朝朝与暮暮,
三尺白绫,痴魂随君舞。
情义深深深几许?无陵江水相思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