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怀宇已经提前从皮晦那里知道了实情,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安慰袁喜,只是抿着唇用力地揽着袁喜的肩,希望借此给她些力量。袁喜牵强地笑了笑,又和他说起父亲对她多么好,小时候多么疼她,母亲一直向着大哥,就是父亲偏她,总是偷着给她买好吃的东西。她就这么颠三倒四地说着,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他们到了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车子直接开到了县医院,袁喜终于见到了父亲。袁父的遗体已经转到了太平间里,被白单子蒙着,静静地躺在那里。
白单子一掀开,袁母又哭着扑了上去,青卓也哇哇大哭,一边哭着一边摇着父亲的身体:“爸爸,你起来,你起来。”有邻居抹着眼泪去搀袁母,然后又去拉青卓:“你这孩子,快放手,你让你爸走得安稳点。”
袁喜反而是最平静那个,只是默默地走过在床头跪了下来,然后就呆滞地看着父亲灰暗的面容。步怀宇在身后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袁喜,哭出来,哭出来就没事了。”
可她却没有哭,只是茫然的回头看他,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迷茫地看着他。她这样的反应把步怀宇也吓坏了,他压着悲痛,用力的捏她的肩膀,低喊:“袁喜,袁喜,你坚强一些,你说他最疼你了,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担心的,你别让他走得不放心。”
袁喜低头喃喃:“他最疼我,他最疼我了。可我呢,我都干了些什么,我五年都没回来了,五年了,明知道爸爸想我,可我还是硬着心肠不回来,就因为跟我妈赌气。”她猛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又要挥手再扇,步怀宇连忙抱住了她,把她的双手钳在体侧,急道:“袁喜,你别这样!你冷静一下!”
她的嘴角已经缓缓地渗出血来,抬起头来看步怀宇,问:“我不是人,是不是?”
步怀宇痛惜地看着她,不敢让她再在这里待下去,连忙把她抱起来往外走。袁喜也不反抗,只是听话地让他抱着,手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喃喃地自言自语:“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袁喜病了,一下子就倒下了。到后半夜又发起烧来,睡梦里一直迷迷糊糊地喊着爸爸。步怀宇听得心酸,只得把她的手紧紧地捂在掌中,明知道她什么也听不见,仍是在她身边一直和她说着话,希望她听到他的声音能够睡得安稳些,别再被梦魇折磨。
睡到第二日中午她方才醒了过来,烧也退了下去,眼睛里也不再只是一片迷茫的神色,只是脸色苍白的骇人。在步怀宇的帮助下,她主持着父亲的身后事,先是买好了墓地,又给父亲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追悼会。他们家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袁喜的父亲是独子,只有远枝上的几个兄弟还都在外地,平日里很少走动。母亲又是从远处嫁过来的,早就和亲戚断了走动,所以丧事大都是邻居朋友帮得忙。一切都办理处理完毕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两人都还有工作,步怀宇那里更是耽搁不起,便只得回去上班。临走的时候步怀宇问袁母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袁母拒绝了,她说自己还壮实,领着青卓在这里过挺好的。步怀宇见袁喜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对母亲很冷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给袁母撂下了几万块钱,说以后的生活他和袁喜会负担的,让她放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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