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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地而处(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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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度?

  梁玉怔了一下:“他醒过神儿来了吗?”

  梁玉对萧度的印象停留在他跟凌珍珍的痴恋上。一对小鸳鸯为了能够得偿所愿, 将他们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上了, 结果还是劳燕分飞了。多愁善感一点的人都会为他们掬一把同情之泪,偏偏梁玉是个没良心的货,只关心萧度的脑子现在清不清楚。

  宋义摇摇头:“不知道。”

  梁玉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她是一点也不怕萧度的, 在他是个贵公子而她只是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土包子的时候, 就敢跟萧度亮菜刀,现在更是没有怕这个说法的。但是!梁玉欠了萧度他哥萧礼老大一个人情!

  是萧礼抢先一步发现了史志远的问题,硬是在崔颖前面把史志远捅出来的漏子给糊上了。做人偶尔厚道一点没坏处,梁玉记得萧礼这次出手。萧家把萧度给送过来了,于公于私她都得看着点。

  这就麻烦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满脑子的凌珍珍呢?凌珍珍不在楣州, 她全家都在崖州——如果还活着的话。可是, 万一萧度脑子不清楚做出什么事来呢?她要怎么跟萧礼交待?

  宋义见她不说话,唤了一声:“三娘?”

  梁玉没事人一样地接话:“哎, 他有些日子不出来走动了, 好好的司空公子, 怎么跑到楣州来做司马了?”

  这也是宋义想不大明白的问题:“闻说是要他长长见识, 可……楣州?”

  楣州就不是萧度这样的贵胄子弟来的地方!梁玉过来, 是因为杀了人, 流放算轻的。袁樵过来,是为了梁玉。王刺史是贬官成了司马,运气好又升成了刺史的。宋义是宋奇给选的, 既是看中机会, 也是因为宋奇没有更大的能量。

  两千里流亡路, 是那么好走的吗?调-教儿子,也不用往死里折腾不是?

  直到袁樵从张轨那里回来,宋义将此事告诉他,袁樵也能看出个端倪来。楣州与萧司空、大长公主,太不搭了,除非失势,否则楣州就是盛放他们对手的垃圾堆。

  梁大郎不大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安慰道:“萧三郎是个不错的人,就是他接咱家上京的,一路上也没见有坏心。不会坏事的。”

  【不!你不知道他!】梁玉与袁樵都有点担心。

  袁樵捻了捻鼻尖:“我去见一见朱寂吧。”

  朱寂跟萧家走得近,或许能够知道一点什么消息呢?朱寂与梁大郎、梁八郎一样,因为清剿杨荣封了路,拖延了不少时日,中途往京里行文解释过,京中也有信函回复的来着。

  朱寂没来见宋义,他认得宋义是谁?正在自己房里趴着,一个小厮给他捏背。见袁樵来了,朱寂披衣下榻:“大郎?”这些日子混得熟了,两人连官称、表字都不称呼了,直接叫起排行来。

  袁樵笑道:“有事请教。”

  朱寂奇道:“我不请教你便罢了,能有什么事要你请教的?”

  袁樵笑吟吟地道:“萧度。”

  朱寂目光游移:“啊?他怎么了?”一看就知道有故事。

  实际上也有故事,朱寂心里打着小鼓。他除了给东宫行文说明自己耽搁的原因,还捎了家书回去,给亲娘的多一些安慰的话,给“二爹”的就提到了自己在楣州的所见所行所感。接着“二爹”就来了一封信,告诉他,舅心甚慰,认为艰苦的地方真能锻炼人,应该把所有不干正事瞎装正经的人都扔过来刨地挖渠。二爹的想法一点也不贵公子!

  袁樵一提萧度,朱寂就觉得二爹要扔过来的人一定就是他!【我别是又坑了他一回吧?】哪怕坚持自己告密是为了萧度好,朱寂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破案了,袁樵啼笑皆非:“罢了。他就要来了,做司马。”

  朱寂两眼一黑:“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呀?”

  袁樵沉痛地摇摇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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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度坐在马上,一脸的镇定。

  他才定了婚,对方是名门李氏的女儿,年方二八,温柔典雅,也不介意等他两年,守得他脱胎换骨。事实上,以萧度才过二十的年纪就能做上司马,虽然是楣州的司马,官运也是不错的了。外放于世家子弟是积累资历并非踢出局,楣州是远了点、偏了点、耐人寻味了点,只要父兄还在,萧度回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腰间悬着新一任未婚妻赠与的绣囊,萧度好看的眉眼笼着一片忧愁,更好看了。

  他本来是被关在家里的,父母压根儿瞧不上凌氏,长兄也想让他“改邪归正”,他偏偏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想改。直到巫蛊案尘埃落定,他被放了出来,面对一地鸡毛,哭也哭不出一声来。凌家早被查抄了,连凌珍珍常去的还真观也归了梁玉。只有昔日约会的池畔还是杨柳依依,却又不是元宵时的景象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追逐凌珍珍,他有父母有家族。他已不能满足他们的期许,就更不能用惹事生非来报答养育之恩。唯有嗟叹痛哭,痛饮酒。

  接着,凌贤妃自杀,杜皇后被废,京城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那么密集,令人应接不暇。家里反而取消了对他的禁令,杜皇后废后,萧礼亲自来见他,对他说:“你不妨出去看一看了。”

  出去看什么呢?京城的棋局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之前想下棋的心思显得多么的可笑,他的力量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强大。与那些鲜血淋淋的拼杀,不露于外的诡计相比,他的计谋仿佛是儿童的游戏。他甚至连自己的私情都被人勘破,可笑被母亲捉拿回府的时候,他只想着联络凌珍珍,居然没有反省自己的智谋出了问题!

  萧度这一跤,跌得极其惨烈。

  唯有醇酒妇人,可以忘忧。

  京中的繁华享乐,京外的游玩畋猎,渐渐填满了他生活的空档。除了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世家子弟,不做这些还做什么呢?

  直到大长公主被“四凶”弹劾,萧礼抽空来问他:“你还是萧家的儿郎吗?父母有难,你就只会吃酒吗?”

  【罢了,听话吧,至少这样可以让父母放心一些。】

  除了听话,他觉得自己也不剩什么可以为父母、为家族做的了。纪申他是佩服的,这样的一个人却被贬到边州去了。梁玉,是他皱眉的,这样一个人却敢于击杀“四凶”。更让他沉默的是,袁樵走了,跟着梁玉去了楣州,越发衬得他缩在京城里为凌珍珍难过是多么的……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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