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举着荆越剑,面上一片冷然,不发一言地凝视着那血眸男子,然而心中却涌起了百般滋味。
纵是时隔了这般长的年景,本上仙仍是时时会记起当年那档事。
我时常思索,若一万年前的那场闹剧不曾发生,若太子爷不曾将他老子气得一笔划去了自家大儿子的神籍,若本上仙的父君不曾亲手将神族太子打下诛仙台。
我轩辕家同那位前太子殿下,怕是也结不了那般大的仇吧。
四海八荒里人人都晓得,神族太子之位,现今是空着的。而四海八荒里的众人更晓得,曾经的神族太子,天帝最器重的长子重殇神君,是因了一个女人被废了太子之位。
“重殇君,你今日来,”我微微一顿,双眸微眯,握剑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是来寻本上仙仇的么?”
“寻仇?”重殇闻言,似乎是听闻了天地间最可笑的事一般,低低笑出了声,那笑声低沉暗哑,和着饕餮的阵阵嘶吼,便是道不出的诡异悚然。
“荆和上仙真真风趣,本君素来不是记仇的人。”重殇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望着我,又道,“时隔万年,该忘的早便忘净了。谁还能记得——当年令尊大人将本君一掌打下了诛仙台,毁了本君的仙身神体这茬事呢?”
甫一听闻这番话,我的心头生出了丝愧意——终究,重殇如今成了个妖神,确然是父君当年无意间做下的孽。
一万年前的那场往事,想来,委实是段不堪回首的关乎于情爱的悲剧。
九重天上的神仙,除了本上仙同桑萋之流外,大多都是担着些有的没的闲得甚慌的职务的。唔,譬如说吧,我父君的职务,是同司战的刑天上神一道守护神界安宁,外带守着轩辕剑,而太子重殇神君的职务,便是三十六天里“闲职谱”上最不清闲的一份职——
镇守第七天的锁妖塔。
锁妖塔共计七七四十九层,锁着混沌以来为祸天下的一众大妖孽小妖孽。锁妖塔外先罩着三道封印,最里头那道是梵天诸佛布下的九品佛印,中间是神族诸位上神一道布下的千生结,而最外先那道,便是须得守塔之人每日修修补补的镇魂网。
唔,重殇君便是须得每日修补那网子的人。
守塔不可怕,补网不可怕。可怕的是守塔之人在补网的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动了红鸾星,爱上了锁妖塔里锁着的一只妖孽。
唔,重殇君亦是爱上了锁妖塔中的一只妖孽的人。
于是,便有了那场神族三十六天的浩劫。
神族的太子殿下,不得不说是个难得的痴情种。为了救出锁妖塔中的那位,他便趁刑天上神不备,盗去了洪荒以来的神器至尊盘古斧,竟是生生劈开了锁妖塔外先的三道结界,将那位妖孽放回了人界。一时间,天地间风云变色,众多曾在混沌时期兴风作浪的妖魔也连带着被放了出来。那些妖魔被压在塔中数万年,兴许是脑子被压出了些毛病,破塔而出后竟是纷纷吃了麒麟胆一般,直奔凌霄殿而去。
接下来便是那场长达数日的恶战,待到诸仙家诸佛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些个妖魔重新锁回锁妖塔落了印子后,便也是处置太子爷的时候了。
于是,也便有了父君一个力道没拿捏稳妥间,不慎将太子重殇君打下了诛仙台这档子悲催事。
而重殇君的眸子成了今日这般的赤色,约莫也是拜诛仙台下的逆瘴之气所赐。
往事难忆,当年种种,说来凄迷,却终究亦不过一个情字。
“终究是父君害得你成了半妖半神,”我缓缓合眼,淡淡道,“重殇君若是寻仇,我自然也没得别个说法。”
重殇闻言,血眸中掠过一丝望不透的情绪,仍是一言不发地望着我。
两相僵持,我的右臂微微酸软,额角也渗出了一丝冷汗,暗暗咬了牙,握紧了玄玦借着其中的精淳修为又凝了一团气在胸中,心中只希望苍玄君几人能快些回来——
负着重伤尚且能同我父君战上七日,神族的前太子重殇君,断然不是个寻常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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