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这句话只换来了白秀珠一个很莫名奇怪的笑容,白秀珠道:“人心是在变的。”
于是杜九沉默,有些事情他有所风闻,比如白秀珠的这个使女,但毕竟不是很清楚。听说阿月当年看中了一位跟白秀珠有收藏生意往来的富家公子,竟然主动献身去了,后来那公子不过是玩玩她,她又哭哭啼啼地回来找白秀珠主持公道,可那两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哪里是白秀珠能主持公道的?那一次可以说是让白秀珠丢尽了脸面,幸好那花心公子也算是仰慕于白秀珠,没有在各种场合继续抹黑,而是澄清,并且自己认错——虽则他认错,却并不对阿月负责。
再后来,阿月就嫁了贩夫走卒,是城里一个拉车的车夫,刚刚结婚的时候还好,后来竟然烂赌,常常打骂阿月,骂她是婊|子,白秀珠派人教训过他很多次,每每要下重手,却又被阿月阻拦,久而久之,年复一年,白秀珠也撒手不管了,任由他们闹腾去。
现下的阿月,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灵气的小丫头了。
白秀珠看到杜九一脸的思索,只是一笑,“你也知道的,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失败婚姻的下场,人怎么就能够变得那么世俗恶心?她大约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任由那男人打骂也不离开,我想帮她也没办法,她不自爱,我爱莫能助。”
“你的菩萨心肠,竟然也有用不出去的时候。”杜九随口打趣了一句,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抓人啦!抓人啦!”
“杜先生来啦!”
……
“又在抓人。”
白秀珠的心沉了下来,现在全中国就没什么安定的地方,就是在昆明那边也不见得有宁静,原本是说北京乱象纷生,索性躲到上海来,没有想到经历了一场战争危机之后,现在又闹出了大乱子。
不仅是上海,到处都乱,原本白雄起还想着让白秀珠换个地方待着,可是后来一看地图,终究还是说,就住在上海了,上海毕竟还有杜九。
阿月已经沏了茶,端上来,似乎站在一边,想说些什么,但是白秀珠却是挥挥手让她下去,显然不想让旁人听到白秀珠这边说话的内容。
阿月的年纪大了,又兼着嫁了人,和隔壁几家太太们的仆妇也有交流,难免要嘴碎,白秀珠已经撞见过几回了,早跟阿月疏远了。
“清党运动,也就是姓蒋的那位默许了的事情,国共合作结束了,北伐完了,你哥哥现在的境况很不好,北方只有少数军阀逃脱了,听说总理已经苟延残喘,具体的还不清楚。”
白秀珠早就料到了今天的结局,却对他说:“事情都会结束的,我哥哥不会有事,他只是自己觉得自己有事而已。他还可以投靠蒋介石的。”
毕竟是总理,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谋生之路?
原本金铨就是跟着蒋介石的,只可惜后来被白雄起夺了总理的位置,白雄起是上位最重要的筹码,就是六年前白秀珠的婚礼上那一次的出手,北京城旧有黑帮势力几乎被肃清,四个老大全部倒霉,他们对外标榜政绩的时候可以说是为民除害,只是他们不会告诉百姓,北京城地下的势力经此一役,已经只归一人所有了。
政客们,总是精明而且狡猾。
“我方才说的李浩然——”杜九顿了一下,看白秀珠的表情,然而白秀珠垂着眼,他看不清,只好继续道,“以前他就是国民党的人,后来是蓝衣社的组建者之一,不过——当年你和他都耿耿于怀的那件事情,似乎终于有了结果,具体是怎样我还不清楚,但是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够猜个七七八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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