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单想看这个女生的眼睛,可她一直垂着头,他看不到,“你的想法很危险,也很愚蠢。”
周娇娇抬起头,脸上挂着一抹青春的笑,“随便说说而已啦,我还有我爸呢,他虽然管我管的特严,但是我不会不要他的。”
黄单看女生的眼睛,那里面有的是往常一样的单纯,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次搜寻更多信息的机会。
中午黄单跟陈时一起走的,沈良没跟他们搭伙,前一步离开的画室。
黄单要回去淘米烧饭,陈时没让,“炉子很难点的,中午就别烧了,去外面的小饭馆吃吧,哥哥我请客。”
不多时,俩人就坐在了西门外面的其中一个小饭馆里。
一盘炒饭配一碗紫菜汤,满嘴都是味精的味儿,鲜的黄单胃里难受,他炒菜不会放味精,不喜欢。
陈时拿勺子挖着饭菜吃,声音模糊,“皱什么眉头啊,有这么难吃?”
黄单拽纸巾擦小手指边的铅笔灰,“我的不好吃。”
陈时咽下嘴里的饭菜,“要不你尝尝我的?”
黄单不擦手了,拿自己的勺子在他盘子里挖了一点到嘴里,“也不好吃。”
陈时揶揄的勾唇,“弟弟,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娇气了,你这是活出了少爷的样儿。”
黄单,“……”
陈时给少年重新点了份猪肉白菜的饺子,他低头继续吃饭,突兀的说 ,“以后她给你糖,你别要,要了也别吃。”
黄单问道,“为什么?”
陈时瞪他一眼,“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没事干嘛要人家女生的糖果?知不知道你收了,她就会误会你不讨厌她,甚至还有点喜欢她。”
黄单说,“会吗?”
陈时桌子底下的脚踢过去,力道不大,“你说呢?”
黄单抿嘴,“那我以后我不要了。”
陈时喜欢少年乖乖的,想抓起来捏捏,揉揉,搓搓,再咬咬,把他弄哭。
这想法太不要脸了,陈时手里的勺子掉下去,在盘子上磕出清脆声响,他站起身出去,招呼没打,脚步匆忙,身形慌乱。
黄单没走,等着那份饺子上桌,他细嚼慢咽的吃完了才走。
路边有好几家小店,卖零食的,黄单随意进去一家,称了一点小饼干,蚕豆,葡萄干,原味的瓜子,他付了钱,慢悠悠的回了住处。
门是掩着的,黄单把门推开,迈开脚步进去反手带上门,他腾出手撩开帘子进了里面,看到男生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做卷子,背影都透着一股子专心刻苦的意味,就差来一个头悬梁锥刺股了。
黄单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行李箱上面,发现桌上多了一袋子糖果,五颜六色的,他剥开一个丢嘴里,甜甜的。
陈时正在做题,快解完了的时候听到头顶响起声音,“错了。”
他手里的笔一顿,就拿起来转了几圈,“哪里错了?”
黄单弯下腰背,从陈时手里拿走圆珠笔,在草稿纸上把那道题解了出来,“这样的。”
陈时把草稿纸拿过来,眼底掠过惊讶,“你不是文科生吗?”
黄单吃着糖,他在现实世界是理科生,当年说他是什么理科状元,具体考多少分都忘了,“文科生也有数学。”
陈时靠着椅背,拿回笔转圈,说实话,他费了半天劲才开始解题,还是错的,结果少年轻松就解了题,用了自己没想到的公式,有那么一丁点被打击到了,但面上没露出来。
“你做过这卷子?”
黄单拿了那张卷子看,忽略掉填错了的两道选择题,“没做过。”
陈时不信,“别跟我说,你是第一次见刚才那道题。”
黄单明白他在怀疑什么,“数学不难的。”
陈时一口血都快吐出来了,数学不难?开什么玩笑,有时候碰到难解的题,脑细胞全死了,他饶有兴趣,“那你说哪门科难?英语?理化生?不对,你是文科生,政史地?”
黄单说,“都很容易。”
陈时拿笔往上指了指,“看见了吗?”
黄单不解,“什么?”
陈时说,“牛在飞,你吹上去的。”
黄单,“……”
他端起陈时的杯子喝水,站旁边看对方做卷子,“为什么自己先走了?”
陈时的手一抖,圆珠笔芯在卷子上面划了一下,我他妈的能说再不走,就在小饭馆耍流氓吗?不能说。
见陈时没反应,黄单又问了声。
陈时闻到了淡淡的甜香,苹果?还是草莓?操,想什么呢,他的语气很冲,面色也不好看,“你吃饭那么墨迹,谁有空等你。”
黄单哦了声。
陈时翻了下草稿纸,在上面解题,“睡午觉去。”
黄单的舌头卷着糖果,一边的脸鼓了个小包,“我不说话。”
陈时又闻到了那味儿,是从少年的嘴里飘出来的,他口||干||舌||燥,拿笔的手也紧了紧,“弟弟,你吞个口水,都能影响到我,赶紧走,快点!”
黄单去睡觉了。
陈时把笔丢桌上,他撑住额头使劲按按,以前不这样的,情啊爱啊什么真无所谓,现在动不动就往那事儿上面想。
脑子里全是水,黄色的。
周五的晚上轮到沈良当模特,黄单终于又等到了。
现在连目标的影子都没抓到,他知道对方不会收手,后面还有动作。
沈良这次虽然没有请假,但他也没有自己上,而是从外面找了个模特,他的这个举动在黄单的意料之中。
找别人来替自己,既能查清事情真相,又能让自己从当事人变成旁观者。
那模特是个中年人,国字脸,短发,带着眼镜,唇厚,脸上有岁月留下的道道沟壑,脖子上有一条项链,他很配合的坐在椅子上,不会乱动,话也很少。
黄单的左边是陈时,右边是周娇娇,他刚起个外轮廓,就被打断了。
周娇娇说十句话,顶多只动一笔,她不但话多,语速还快,叽里呱啦的,模特大叔脸上的瘊子都能被她说半天。
陈时在另一边,他都有些受不了,“你不烦?”
黄单说,“还好。”他会自动屏蔽不重要的信息。
陈时咂咂嘴,想不佩服都不行,他趁人不注意就从少年上衣口袋里拿走一颗糖剥了吃。
大概是黄单的身边多了陈时,周娇娇不怎么高兴,每次找他说话都会看看陈时,那样子像是很不喜欢|插||进来的第三者,觉得是个多余的,不应该存在。
陈时视而不见。
黄单坐的位置都偏向陈时。
周娇娇跟黄单说了会儿话,纸上就多了个人脸,她站起来,去了沈良那边,“你怎么每次都不自己上去坐啊?”
沈良在画模特的眉眼,“有那时间我还不如画画。”
边上的人很赞同,“就是啊,当个模特就是三小时,能画一张画了,而且坐那上面屁股很疼的。”
周娇娇可惜的说,“我还想画你呢,哎,这次又不行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你。”
沈良腕部的力道失控,笔芯断了。
十点多,刘老师让大家回去,黄单一边跟陈时说话,一边看沈良。
沈良没注意到黄单的视线,他在跟刘老师打招呼,说自己晚上想留下来画通宵。
刘老师同意了。
很快就要开始单招考试了,时间紧迫,只要自己觉得没问题,是可以留下来画画的。
画室里的人陆续离开,就剩下黄单,陈时,沈良三人。
陈时收拾完了问道,“沈良,你还不走?”
沈良站在画架前面整理笔袋,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什么异样,“你们先走吧。”
黄单还没开口,陈时就已经把他拽出了画室。
把画室的门关上,沈良搬了张椅子过来,眼睛盯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几张画。
画室里死寂一片。
沈良一动不动的坐着,戒备又不安的瞪着,好像地上的那几张画里会突然伸出来一双手,掉出来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
夜渐渐深了,沈良一直睁着眼睛,浑身的肌||肉|酸|痛,他想睡觉的时候就去洗冷水脸,拼命让自己清醒起来。
两点左右,沈良发现角落里的水龙头停水了,那里面发出怪异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嘶吼,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打了个冷战。
应该是冻到了,沈良心想。
对了,院子里还有个水池,沈良往外面走,他走到门口时顿住了,“不行,我不能出去!”
沈良赶紧转身回了里面,他坐回椅子上,困了就咬自己,把两条胳膊咬||出了多个渗血的牙印。
窗外的黑暗慢慢消失模糊,鱼肚白翻了出来,天亮了。
地上的画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沈良合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开心的笑起来。
昨晚他一直在画室里,那人就不敢来了。
夏唯是自己杀了自己,林茂是意外,他们的死跟画没关系,太好了。
沈良在心里冷笑,先不说背后的人是谁,为什么要那么做,只要是人干的就好,他一定要把对方给揪出来。
没到八点,门外就有两个学生进来,其中一个往里面那间走,看到沈良时很吃惊,“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该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
沈良笑着说昨晚画了个通宵。
那学生佩服的竖起大拇指,“画的牛逼,还这么用功,我要是跟你一样,我爸妈做梦都能笑醒。”
笑了笑,沈良从地上拿起自己的画板,准备放到画架上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他侧过头,斜着眼睛看去,眼睛猛地睁大。
那张画下面还有一张。
沈良快速把钉子全部拔掉,一把揭开上面的画纸,下面那张画暴露在他眼前。
画里的人跟模特的发型,衣领一样,甚至连脖子上的项链,带拉链的外套都是复制的,只是人脸变了。
那是他的脸。
沈良瞪着画里的排线,呼吸急促,手指发抖,脸白的跟鬼一样。
这是他自己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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