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看到韩嫣的眼睛略张了张,有些得意:“我还能看不出来你么?不过啊,淮南王叔,久有贤名,你别对他不礼貌。”
韩嫣点头,然后问:“真能看出来么?”
“也就是我吧,其他人,跟你不熟,可看不出来,你还真能装。”笑。
那就好。韩嫣放心了。
“不过——你为什么不喜欢淮南王叔呢?他人还不错啊。”刘彻开始发问了。
确实,如果不知道淮南王以后的谋反事迹,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公正地说,刘安的形象还是不错的。长相么,挺符合汉代的审美观念,留着儒雅的下须,五官生得也很和善,对着刘陵、刘迁也是发自内心地疼爱,待人很有礼貌,称得上是礼贤下士了。很完美的形象,完美得都像假的了。
“……”现在说他会谋反,你未必会相信,“也没什么,不过是觉得淮南王这回朝贺带的行李太多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瞧着他,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了。”
“是么?是你多想了,我允了他多住些时日的,行李多些也是正常么。”
“他那些行李里,多的可不止是衣食摆设,还带了不少人来呢,那个伍被,就不是个简单的人,藩王入京,带这么些人,有些过了。”韩嫣含蓄地提了一下,刘安的作为,不太像个守规矩的藩王。
刘彻倒是没往这上头想:“既是要在长安多住几天的,自然要带些人解闷的。你也别想太多了。”
刘彻待刘安,好得有些奇怪。
果然——“有这么个王叔来朝,我说话底气也足些,”刘彻压低了声,附在韩嫣耳上,“我想,太皇太后若大年纪,咱们还天天把朝廷大事奏到东宫去烦他,实在是太不孝了,她老人家历经三朝,该歇歇了——”
韩嫣僵了一下:原来如此。以为来个姓刘的就是给自己撑腰的了,淮南也是大国,刘安的两个兄弟,一个是衡山王,另一个是庐江王,辈份又高,如果得到他的支持,想架空窦太后,也是很可能的。怪不得,一向对藩王带着一丝敌意的刘彻,这回对刘安竟会如此优容。
很想说:你现在,还斗不过老太太,你那叔王正打你的坏主意呢。可是没有任何依据,只能忍了。
“太皇太后历经四朝才是。”
“怎么是四朝?孝文朝、先帝朝还有本朝,不是三朝么?”
“还有吕太后朝,当时的太皇太后是以良家子选为吕太后宫人的,然后,吕太后以宫人赐诸王,太皇太后才归了当时还是代王的孝文皇帝。”
刘彻瞪大了眼:“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韩嫣忙澄清,“吕太后末期,宫中攘乱,最后孝文皇帝得继大统,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太皇太后于朝事必有我们所不及的敏锐,多听听她老人家的意思,也是好的。”
刘彻阴着脸不说话了,吕后,是汉家心头上的一道疤,提起来就不自在。
“朝上大臣,当陛下与太皇太后意见相左之时,有多少会站在陛下这边?”韩嫣见刘彻脸色不对,忙改了称呼,顺便给刘彻泼点凉水。
刘彻敛了怒容,深思了起来。
“朝廷大臣,难道会背弃朕么?”刘彻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在大家眼里份量还没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重。
“未算胜,先算败,才是不败之理。臣,不过是给陛下提个醒罢了,有些事情,总要有个人想到了,说出来。想到了不说,臣就是失职。说出来了,哪怕是杞人忧天,好歹总比天真的塌下来了要强。”韩嫣低头,又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刘彻。
刘彻的脸色缓了过来:“我说呢,你就是小心得过了头了,想太多啦~~~”
这种心态很鸵鸟,就是不愿意去想失败,或者,他是太自信了,从小到大,就没遇到过真正的、能够让他成长的挫折。如今,挫折到跟前了,他还不觉,还在往南墙上撞。韩嫣不再说话了,这种时候,说什么,他都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能提前知道一天以后的事情,你是先知,提前一个月你是神仙,提前一年,这也太久了,提前十年,你傻了吧?提前二十年,这人脑袋进水了,提前五十年,该关疯人院,提前一百年,足以上火刑架了。布鲁诺先生就是前车之鉴——他提前的时间是多少年来的?
现在,韩嫣提前知道了两千多年的历史,如果口无遮拦,他就是只猫,那命也不够赔的。
于是,不是猫的韩嫣,老老实实闭嘴了。
回到家,刘安派来送礼的人已经来过了。韩嫣事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放这样的人进来的,连根针也不许收的,韩禄、吉利两人得了吩咐,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把人给挡了回去。韩嫣回到家,听了两人的汇报,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惊讶与刘安的行动力。
次日,刘彻要跟他叔王联络感情,又觉得韩嫣对刘安有些莫名的距离感,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的大计比较重要,于是就放任韩嫣跑到上林窝着去了。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