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巳时, 明远备好马车,在内宅门口侯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出来, 只好腆着脸皮进去寻人。
因着马上要到中秋佳节了, 那些送礼的人早早来了,虽都被挡在了外头, 但一盒盒贵重珍稀的礼品还是流水似得往静南王府里头堆。
穿过垂花门入甬道,明远远远便看到立在廊下的雪雁。
他们成亲的日子快要到了,他已经订好凤冠霞帔, 八抬大轿,也请王爷做了媒人。
今日的雪雁穿一条青白色纱裙,外头套一件褙子, 直襟对领, 腋下开胯。腰部用勒帛系束,下长过膝, 袖口领边缀花纹, 清浅干净,容色温婉。明远盯着雪雁的发髻瞧, 想到再过些日子, 那处便要梳成妇人髻, 就觉欢喜。
“雁儿。”明远疾步上去, 笑着凑过去。
雪雁斜睨身旁人一眼,指了指屋里, 然后摇头。
明远抻着脖子往槅扇处瞧一眼, 只见梳妆台前, 自家王爷手持螺子黛,正慢条斯理的替王妃画眉。
王妃的眉细长纤条,形如远黛青山,即使只是远远瞧着,也觉好看。
“哎呀,你这处画歪了。”苏锦萝手持靶镜,坐在梳妆台前,指了指自己左边的眉尾,埋汰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嘛。”
陆迢晔把玩着手里的螺子黛,偏头打量,然后道:“明明画的很好。”
“哪里呀,你这处画歪了,这处又画浓了,而且还一高一低呢。”苏锦萝噘着小嘴,喋喋不休。
陆迢晔低笑,伸手叩了叩她的小脑袋,“你这个是鸡蛋里头挑骨头,没事找事。”
苏锦萝的小嘴噘的更高。“那你方才,不也是鸡蛋里头挑骨头,没事找事?”小妇人还在记挂着刚才酥皮月饼的事。
陆迢晔脸上笑意更甚,他搬过一张绣墩坐在苏锦萝身边,拿过一盒胭脂道:“真是小心眼的紧。”
“我就是小心眼。”苏锦萝一把夺过陆迢晔手里的胭脂盒,扭着小脖子自顾自的调胭脂。
“哦?”男人凑上去,贴着小妇人耳畔,声音低低的带着揶揄。“有多小?我瞧着,是不小了。”
顺着男人的视线往下一落,苏锦萝立时气得面色涨红。“你,你不知羞!”
“哪里不知羞了?”男人厚着脸皮,把下颚搁在小妇人瘦削的肩膀上轻蹭,说话时细薄唇瓣上扬,贴着脖颈处滑腻的肌肤,入目吹弹即破,只看的人口舌生津。
“你,你……”苏锦萝又羞又恼。这人真是愈发不要脸了,竟还要她说出来,她哪里有脸说!
“王妃说不出来,那不若我来告诉王妃?”
“你闭嘴,闭嘴,闭嘴……”苏锦萝恼羞成怒,一把捂住陆迢晔的嘴使劲把人往外推。
男人顺势靠到梳妆台上,抬起下颚,发出愉悦的低笑声。
“爷。”屋外,传来明远的声音,“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进宫了。”
“不急,”男人懒洋洋道:“你们家王妃,还没洗漱打扮好呢。”
外头的明远听到这话,细想片刻,突然附耳于雪雁。
雪雁听完,面露踌躇,在明远的再三催促下,终于是去取了钥匙,开了小库,从里头捧出一只白玉盒来。
提裙跨过门槛,雪雁立在素娟屏风旁,毕恭毕敬的行礼道:“爷,王妃。前日里苏大公子派人送了一玉盒来,奴婢查验入库,里头是一枚翠钿。”
“翠钿?这是什么东西?”苏锦萝被挑起了兴致,朝雪雁招手。
雪雁上前,将玉盒置于梳妆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玉盒内,是一枚翠色花钿,全般饰物呈深绿碧色,精美犹如翠靥。乍看下,玉翠轻薄,清爽新奇。
“真好看。”苏锦萝盯着细瞧,爱不释手。
陆迢晔唇角下压,斜睨雪雁一眼。雪雁低着头,站立在旁,神色恭谨。
“这个怎么用呀?”苏锦萝奇怪道。
花钿是近日宫里头新流传出来的一种饰在额上的装饰物,苏锦萝平素对这些东西也不留心,只偶时堆换个宫花戴戴。如今一瞧,觉得自个儿真是错过了许多好东西。
皇城毕竟不愧是皇城,有这么多没见过的好东西。
“奴婢也不知如何用,”雪雁道:“王爷见多识广,定知道这翠钿该如何用法才最好。”
苏锦萝眼巴巴的看向陆迢晔。
陆迢晔掀了掀眼皮道:“这样东西是贴在额间的,不过一般女子贴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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