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宋》/春溪笛晓
第九十章
天已经擦黑, 胡瑗的脸色更黑。胡瑗走到王雱面前打开食盒, 一阵香味扑面而来, 让他脸色又更黑了一些。
胡瑗把食盒盖子盖回去, 没收食盒, 让王雱四人排排站站好, 叫人去把主簿喊来, 要给他们记个过。
罚是肯定要罚的,国子监有五等处罚,最严重的是开大会时当众斥退;次一等的是关禁闭;再次一等的是迁斋, 也就是让他们搬宿舍;第四等的,则是前廊关暇,比关禁闭好一点, 没关小黑屋里去, 只能不能走出前廊;最轻的第五等,是关暇, 简单来说就是不许出国子监。
这几个小子干的事不是在课上干的, 也没祸害别人, 顶多能算第五等的错处。可要是罚他个关暇, 对王雱这种小滑头来说肯定不痛不痒。
主簿来了, 按照胡瑗的意思去把连通外头的铃铛取下,又去外面盘问过那面食摊主, 回来后看着王雱欲言又止。现在大伙都知道了,这小孩是范公的关门弟子!
胡瑗可不会给范仲淹这个面子, 他问了另外三人的姓名, 知晓他们是太学那边的,让主簿也给他们记个“小过”。从主簿刚才那眼神,他已经知晓谁是主谋了!
胡瑗板着脸道:“近来秋高气爽,天气晴朗,正适合晒书,你们今晚开始去藏书楼那边把书整理整理,把现有的书分门别类放好,都给登记在册。不整理好,你们别从藏书楼出来!至于饭菜,到了吃饭时间自会有人送去给你们。”
王雱打小就见过胡瑗,知道他在这些事情上根本不容说情,赶紧把事儿都扛下来:“这事儿是我牵头的!今儿子瞻兄和子固兄才来报到,什么都不晓得,是我把他们拉来的!”
沈括:“……”
我呢?我呢?我呢?
胡瑗看了丰神俊朗的苏轼兄弟俩,一下子想起王雱提到过的那位“笔友”。他轻捋胡须,心道,既是初来乍到被王雱蛊惑,倒是可以宽恕一二。
苏轼却很有担当,当即表示要和王雱两人共同进退:“既是一同犯事,自没有罚一个不罚一个的道理,我也和元泽一起去整理!”
苏辙见兄长如此,默默跟着点了点头。
胡瑗见他们四个笔挺挺地站一块,颇有些豪气干云、势要同甘共苦的势头,冷哼一声,打发主簿把他们带去藏书楼,并叫人看好别让他们跑了。
胡瑗提着食盒回到直舍,杨直讲和梅尧臣都在,见他拎着食盒过来,杨直讲奇道:“您怎么忽然带吃食来直舍了?”
胡瑗于是把王雱干的好事说了出来,并把那系着麻绳的铃铛往桌上一扔,显然恼火得很。
杨直讲好言劝慰胡瑗:“别气了,这不是年纪小,活泼了点吗?再说这也是有朋自由远方来,他设法‘招待’一番而已。”
胡瑗道:“你看看这麻绳,都快磨断了,显见不是第一回。”少年郎贪图口腹之欲是其次,谁不爱吃点好的?要紧的是王雱不守规矩,坏了国子监的风气!
杨直讲和梅尧臣对视一眼,都没再劝。
别看他们平日里天天“针对”王雱这小子,听到胡瑗把人给关藏书楼里去了,明日后日可能都见不着人,心里还真舍不得。不过胡瑗正在气头上,他们不能说“算了吧不是多大的事”,要不然就等同于火上浇油了。
胡瑗把人罚了,又亲自跑范仲淹家一趟,告诉范仲淹这事儿。
范纯礼在旁听了这事,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那小子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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