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人见过陆探微的真迹,那又怎么鉴定真伪呢?”顾鹤笙一脸冷峻言道,“同样的道理,如果有人高仿陆探微的画作,只要画风相似其他的还能去考证吗?”
周寿亭道:“你所说不无道理,但你只是提出质疑,也没有确凿的把握证明画作是赝品。”
“能以假乱真的赝品,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珍品,能完成这种程度赝品的制作者,一定会在画作上留下记号。”
“记号?”
“陆探微书画双绝,一手草书新奇妙绝,不输二王,画作上的题诗一笔而就,可窥其风,诗词最后一句,江临南雁二八只,说的是飞临江面的南雁有两行,每行各八只。”顾鹤笙指向古画,一脸从容平静问,“您好好数一数,画中高飞的南雁有多少只?”
周寿亭低头细看,顿时一惊:“十,十五只!”
“这就是仿画者留下的记号。”
周寿亭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中间的宣德炉上,音色低沉:“这一件也有记号?”
“纵观所有传世的珍贵文物,恐怕没有一件比宣德炉尴尬,宣德三年宫廷封炉不铸之后,为了牟取暴利,古玩商仿制宣德炉从未间断,而且宣德炉的图纸和工艺程序并非机密,因此只要精心铸造的仿品可与真品媲美。”
“那你又是如何一眼断定此炉是赝品?”周寿亭追问。
顾鹤笙指着宣德炉的底款铭文,大明宣德三年。
“铭文的“德”字心上没有一横,有省一德之称,但也有不省的,至于原因无从考究,实则是宣德帝避讳帝号。”
“避讳帝号?”
“宣德帝用暹逻进贡的风磨铜,共铸上千座宣德炉,其中绝大部分陈设于宫廷之中,一小部分赏赐和分发给皇亲国戚与功名显赫的近臣,还有极少被送往各个香火旺盛的庙宇,用于供奉神佛。”顾鹤笙看向周寿亭娓娓道来。“宣德帝虽贵为天子,但在诸天神佛面前也不敢造次,所以省去“德”字一横,表示对神佛的恭敬。”
“这么说起来,这座宣德炉是庙宇中的香炉……”周寿亭说到一半就停住,长叹一声道。“庙宇香炉器型皆大,而这座宣德炉分明是屋室摆设之物,却偏偏“德”字无横……”
“铸造者故意省去这一横,实则是有意留下记号。”顾鹤笙点点头答道。
周寿亭乱了方寸,垂头丧气重重瘫坐在椅子上:“以为捡到宝,结果是自己打了眼,丢人啊。”
沈杰韬一听勃然大怒:“周副局长在哪个店买的,我派人去封店拿人。”
周寿亭痛心疾首道:“古玩靠的就是眼力劲,货过了手即便是赝品也与人无尤,怪只能怪我自己学艺不精贻笑大方,再去查封人家的店就更丢人现眼了。”
“上次在日军战俘营收缴了不少古玩字画,要不我让鹤笙再给你挑几件。”
周寿亭兴致全无,起身拉住顾鹤笙的手:“我还重金收了一幅南宋刘松年的《山雨翠微图》,现在锁在秋棠别苑的保险柜里,你明晚来帮我看看,我现在心里慌的很。”
顾鹤笙一听机会又重新出现,欲擒故纵道:“这恐怕不成,站长安排我负责您住所的安保,我不能擅离职守。”
“一座别苑里里外外派了那么多人巡逻警戒,别说不法之徒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不在不在都无关紧要,我会通知余秀林允许你出入别苑,你到时候直接来二楼找我。”周寿亭心烦意乱加重语气,“这是命令!”
“是!”顾鹤笙挺直腰,余光落在周寿亭铐在手上的公文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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