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妯娌们看她整天风里雨里,忙忙碌碌,根本不像当朝大官的女儿,就取笑她父亲是做大官的,可从没见她骑过马、坐过轿,来来往往都是毛驴,连我们穷人家女儿都不如。
言外之意,你这千金小姐莫非是抱养的。
听了妯娌的话,孙家女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有背过身,暗暗流泪。
直到有一次孙丕扬假满回京,特意向女儿告别。
朝廷派来护送的人马车辆摆了几里长,连村子里的井水都喝干了。妯娌们一看这阵势,悄悄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欺侮孙家女儿了。
这件事后来渐渐传开,天下人都敬仰孙丕扬的品格。后来连万历也知道了,对孙丕扬佩服不已,此后孙虽接连被罢,但未过多久总能起复,与此事不无关系。
只是这名声固然是好,但在魏公公看来,却有刻意之嫌。
须知,孙家女儿与那农夫可不是自由恋爱,而是由其父一手包办。
堂堂刑部尚书,突然就将女儿随意的嫁给了一个农夫,此举是不是有违人情呢。
魏公公不禁怀疑,这位名满天下的尚书大人,是不是在拿女儿的终身大事搏取他这做父亲的名声。
东林党人搏取名声的手段,可是世人想都想不到的。
良臣前世那些公知的手段,在东林党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说他们是东林的徒子徒孙都算高抬了。
可能魏公公不该这样想,或许人孙尚书真的心胸宽广,就喜欢把女儿随便嫁给一农夫。但他心性黑暗,这个怀疑种下了,就愈发坚定。
如果孙丕扬真如他所想那般,那显然这位尚书大人是个很可怕的人。
可怕到,做官数十年,除了搏取的好名声外,就没干过正事。
唯一的发明,可能就是借着公正公平的名义,弄个抽签派官。
当然,魏公公如果想错了,孙尚书就真的是圣贤之人了。
几日之后,又有消息传来,这位近乎圣贤的尚书大人向皇帝举荐若干大贤,计有沈鲤、吕坤、郭正域、顾宪成、赵南星、邹元标、于玉立、高攀龙等二十八人。
无一不是东林党。
万历将这举荐书留中了。
换作魏公公,恐怕也得留中。
自汤宾尹宣党大败之后,朝中“群情益奋”。
齐、楚、浙、昆四党人都自危,四党在朝官员和东林吵闹不休,不断上疏,指责孙丕扬不树人专树党,要求重察。
“重察也是孙老大人主持,与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有何区别?”魏公公哑然失笑,站在船头负手良久,转而来到案桌前,挥毫提笔。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今之局面,非倒东林大君不可。”
于朝堂争斗,争得再凶,内阁有叶向高,吏部有孙丕扬,都察院有东林群众,争到最后,除非万历下场,否则四党必失。
两世为人的经验告诉魏公公,围魏要救赵,转移焦点放哪朝都不过时。
什么人才能让东林紧张呢。
他们的精神领袖、东林大君顾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