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气了一会,丈夫那样子叫她也发作不得,白了他一眼,露出些许笑容道:“寿宁有喜了。”
“啊?”万历哈哈一笑,脱口就道:“朕还以为冉兴让不中用呢,成婚一年多不见寿宁肚子有动静。”
贵妃叫这话气着了:“你这做岳父的说的叫什么话。”
“人话,人话。”万历嘿嘿一声。
“寿宁成婚一年了也没怀上,这次终是怀上,我这当娘的也是替她欢喜。从前,我们对她有些过份了。”
“是啊。”
万历知道贵妃指的是何事,现在想来,要不是魏良臣,他们夫妻二人还一直叫赵进朝、梁姑婆那些刁奴蒙在鼓里呢。
“对了,你不说寿宁我差点忘了,”万历搓了搓手,“寿宁那边分息了,你爹和国泰都得了不少红利,朕这边也分了,不过拿他们比少了许多。”
“见钱眼开。”
贵妃真不知怎么说丈夫才好。
“皇帝也是人,这家国大事哪样不要钱?朕又不是天上的神仙,说变就能变出钱来的。”万历理直气壮。
贵妃懒得和丈夫争辨,她有些困惑道:“寿宁是哪来的钱分息?这海事可八字还没一撇呢。”
“唔?”
万历叫这问题难住了:是啊,海事根本没进项,寿宁那丫头又哪来的钱分息的。
“莫非是?”
贵妃想到了,万历也想到了。
“光出不进,这样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寿宁岂不背上一屁股债?”贵妃有点替女儿担心了。
“朕准了海军和特区两事,海事当有眉目了。”
万历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摸了摸贵妃的手,嘻嘻一声道:“真撑不了,也不是咱闺女欠债,是那个替咱们办事的内监魏某欠债,你爹和国泰他们要债也是找魏某要,怎会跟寿宁要呢。”
“无赖。”
贵妃轻骂一声,丈夫这嘴脸活脱脱一幅无赖样。
万历笑了起来:“放心吧,朕不会耍无赖的。天塌下来都有朕顶着,只要有朕在,还怕海事办不成么。”
“我啊就怕你耳根子软,叫外面一嚷嚷,就把事给撤了。魏良臣这回可是得罪的东林党,他把人家书院烧了,把人绑了,你以为你这皇帝就能替他压下去了?你真要有这本事,常洵也不至于…”说到这,贵妃不禁心头一痛,微叹一声。
“贵妃可知,朕不但见钱眼开,更视财如命呢,海事这块,朕可是和矿税一般看重的。”万历摸了摸额头,“朕准备给魏良臣拟道旨,让他出钱把东林书院重修了。”
“重修?”贵妃讶然,“你不是说烧得好么?”
“说归说,做归做。朕应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那东林书院毕竟程朱理学的道脉,朕要不有所表示,也未免寒人心。”万历挼了挼胡须,“也算是给叶向高一个交待。”
“你要人修书院,打算给人多少钱?”贵妃好笑的看着丈夫。
万历有些尴尬:“良臣办事得力,脑袋也活,这修书院的钱当能筹得到。”
“一毛不拔。”
贵妃无话可说。
几千里外的吴淞口,此时热火朝天,一派忙碌景象。
按照魏公公提出的“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吴淞口的百姓和没有训练出海的士兵都被动员起来修路——一条可以并排奔驰六辆马车的石板大路。
修路的工地上,赫然有上百个身影与附近忙碌的百姓、士兵截然不同。这些人看着要么斯斯文文,要么弱不禁风,要么就是长须翩翩。
他们正是被魏公公从无锡“绑架”过来的东林书院师生们。
一个监工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做成的喊话筒正对着东林师生们喊话:“魏公公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曾益其所不能!所以大家千万不要觉得修路苦,是公公虐待大伙,不尊重大伙,这实是公公的一番良苦用心,希望大家能够明白劳动者才是最光荣的….来来来,都跟着我喊,读书识道理,劳动最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