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可真是太受人喜欢了。
唐平章脚步轻快,从屠户的摊子上买了一刀肉,挂在手里,准备离开。
因为他心里正在想事情,暗暗掐算待会儿要吃的炖肉,没注意周边的情况,冷不丁撞上了个人。
唐平章侧了侧身,要从旁边过去,不料被那人拽住了手臂。
看这人看打扮,是个外邦来客。身材高壮,比江南的男人要大个儿多了,那胳膊更是唐平章的两倍粗。
他怒道:“你这肉蹭了我满身的油,想就这样走了?”
唐平章痛快认错:“对不住了。”
大汉:“对不住便好了?你这肉蹭了我的一身的油,你可知我这衣服是用什么布做的?”
唐平章好奇地抬起头:“什么布?”
大汉抬起头,骄傲道:“自然是棉布!上好的棉布!”一脸“你这乡下人怕是没见过”的表情。
唐平章嘟囔了一声,说:“是高吟远那家布坊做的吗?”
“明白了吧?”那人说,“你说这该怎么赔?”
他两手叉腰,身形很有气势。身边还跟着两位兄弟,在街上几乎横行无忌。
唐平章微微皱眉。
大梁近两年富庶,南方的风气,又大多是讲求以和为贵,百姓遇到事情从来都是避免冲突。这种时候,一般会给点银两将人打发过去。
这帮家伙大概是做惯了这种事。
唐平章不想如此,可他今日出来没带暗卫,不宜与人冲突,只好自认倒霉。他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枚通宝,放到大汉手上。
对方看着掌心孤零零的黄色铜币干瞪眼。
唐平章说:“差不多了吧?够找个人给你洗衣服了。”
大汉将手上的东西一丢,恼怒道:“你这是瞧不起谁!”
唐平章也是个不怕事儿的主,在这片地里蛮横惯了,忍不住道:“你莫不是想动手?”
那大汉还来不及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脖子便叫人扼住。他身后突地冒出来只手,跟铁块似的,将他的脑袋按在一旁的木板上,重重磕了一下。
大汉暴怒,几次想要抬头反抗,发现竟然制不住身后的人。
正要放狠话,一把刀贴着他的头皮就削了下来。冰冷的触感过后,他头上扎着的辫子跟着落地。
大汉脸色一变,随后脖子上的禁锢便消失了,转而是手臂被人向后折起,以诡异的角度卡在后腰。
他刚要直起来的身体再次弯了下去,全是冷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唐平章抬眼,见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叶疏陈眉眼变化不大,身上的气质却凌厉了许多。当年所有人都当他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不想如今他一改从前,成了个成熟内敛的男人。
唐平章初看一眼,在他身上看见了些许国公那种杀伐果决的影子,暗暗感叹,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哦不对,叶云冠就还是一副颓废的狗样。
……果然是近邱季深者无凡人!
叶疏陈低垂着视线,不屑看着面前这人。手上继续发力,将人痛得翻起了白眼。
他身后还跟着两位黑衣劲装、手指武器的将士,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所以哪怕手上发狠,也无人该上前置喙。
最后还是唐平章不忍,开口请求道:“罢了,打他一顿就够了。”
叶疏陈这才淡淡收回视线,松开了手,将人一脚踹到地上。
“在我大梁境内胡作非为,真当官府无人?大梁的便宜,你也敢占?”叶疏陈冷声道,“如有下次,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入关了。”
那人深吸了口气,才在同伴的搀扶下咬牙离去。
叶疏陈转过身对着唐平章,放缓了语气,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唐平章笑道:“没事。正想去找你们,不想先在这儿碰上了!”
叶疏陈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唐平章尴尬笑道:“平日哪里有人欺负我?不过是些胆大包天的家伙罢了。但凡认得我的,都不敢对我不敬。是我今天出门未带侍卫,才出了岔子。”
叶疏陈这才“嗯”了一声。
叶疏陈从他手上将东西接过,解释说:“最近梁国多了许多外邦人,都是正经来做生意的。只是不免有些斗鸡走狗混在其中,还来不及仔细排查。待我回去,同邱季深说说。”
唐平章并不放在心上,都是小事。他问:“对了,五郎呢?”
叶疏陈说:“邱季深啊,她是在……”
唐平章诧异道:“你到现在还管她叫邱季深?”
叶疏陈一时嘴快:“唔……”
唐平章却失笑起来,松了松肩膀说:“说明你二人关系是很好的。这样也好,说明五郎还是那个良善大度的五郎,就算我做错什么,想来她也不会深究。”
叶疏陈也笑,想到什么似的眼睛发亮道:“我还是很乐意叫她陛下的。只是她似乎不大愿意听我这样叫。”
唐平章:“怎么?”
叶疏陈含糊地说:“先回去吧。”
二人手上提了一刀肉,朝着城东周老爷的宅院走去。
这院子看似平平无奇,已经荒废了有些年代,是近日才整理出来的。可它周围远近,早已埋伏了数十名侍卫,就是远处飞进来一只苍蝇,都能数清楚它有几条腿。
唐平章大步从门口跑进去,呼唤道:“五郎!”
远处邱季深身形一顿,站了起来,也朝他迎过来,笑道:“陛下!”
唐平章停了下来,骤然大笑:“你管谁叫陛下?”
二人脸对着脸,观察了片刻,随后同时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唐平章不由鼻子发酸,说:“五郎你瘦了。”
邱季深穿着宽大的衣袍,看着是清瘦了些。人站在那里,如同松柏立于高山之上,清隽带风,俊秀非常。
邱季深笑说:“是多年不见,你记不清了。”
唐平章问:“你日子过得好吧?”
邱季深:“还成。天底下多少人想做这皇帝?你问出这话,怕是所有人都要不平了。”
唐平章抿唇:“他们想做归想做,我知道你是不那么想的。就算做了皇帝,也是为了匡正纲常。我的麻烦,都落在你身上了。”
二人寒暄着走进屋里。唐平章多年不在,已经在广大人民的洗脑下,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舔狗。从各个方面都能找出两句夸奖的话来,就连邱季深随手拿杯茶,也要被说一句“气度非凡”。
邱季深嘴角抽搐。
气度个鬼。你这孩子装了多少度的滤镜?世界都失真了吧?
不管邱季深多无奈,唐平章这舔狗是做得很高兴的。没聊两句,又要去给邱季深煮肉吃。他说这是自己近两年来学的本事,一定要叫邱季深见识一下。
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不小心将叶疏陈晾在了旁边。
唐平章偶然一个回头,才发现叶疏陈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正幽怨地站在柱子后面,对着他微笑。当下被叶疏陈吓得打了个哆嗦。
他终于想起邱季深曾对他说,他喜欢男人,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是……这是不对的啊。
·
过后不久,和恩来了。
大家数年不见,再次碰面,却是亲切了许多。
这份亲切到了饭桌上时,才有几分不对劲出来。
叶疏陈挤到邱季深的身侧,还刻意将椅子搬近了一点,和她贴着。唐平章直觉他太过嚣张,二人的关系该是秘不可宣才是,叶疏陈哪能如此?
邱季深如今身居高位,这是在害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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