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已经离开很久了,苏枫溪依然失魂落魄地坐在天台边缘。她的内心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恐惧,看着那浩瀚的夜空,就仿佛看见了一片深海,一只遮天蔽日的巨鲸悬浮在头顶,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切。
这才是站立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灵可以窥探到的景象,而她只迷惑了几个男人,让他们围着她团团转,便以为整个世界都成了她的。
苏枫溪既苦涩又难堪,想自嘲一笑,嘴角却掀不起来,梵伽罗那强大的意识化成焚风吹伤了她的脸,让她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一股意识而已,竟然差一点就拿走了她的全部!只差一点点……
强烈的后怕席卷了苏枫溪的内心,她骇得捂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已涕泗横流,脏污得不成人样。原来在极度的恐惧中,人类是真的没有办法感知自身和外界的情况,僵硬和冻结会侵占他们的身体乃至于思想。
苏枫溪越想越害怕,等手脚回暖,身体也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才四肢并用地爬远一些,免得掉下天台。她其实很想离开,可她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根本无法出现在人前。
忽然,一阵铃声打破了夜色的瞑濛,也让苏枫溪心惊肉跳。她打着哆嗦爬到手机掉落的地方,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才手忙脚乱地接了电话:“张阳,我刚才差点被杀死!我要见父亲,我要变强!我不想被巨鲸吞掉你明白吗?”
那头急促地说着什么,她一边听一边点头回答:“是梵伽罗,对,你们以前让我接近过他,调查过他。是的,没错,那时候他的确是普通人,但现在不一样了,真的。他盗走了我的能力,在他的蛊惑下,我差点从四十八层高的大楼跳下去!要不是你预感到了危险,刚才及时给我打电话,我就死了!他还差点夺走我的玉佩!好,你帮我安排,我要尽快见到父亲,我要变强,我要变成巨鲸!”
那头又说了什么,苏枫溪害怕的神色才稍有缓解,哽咽道:“我明白了,好的,我会空出时间。你问巨鲸?就算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不亲眼看见那样的景象,你永远无法理解。”
挂断电话后,苏枫溪靠着墙壁坐了很久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踉跄着离开天台——
与此同时,梵伽罗买了几瓶矿泉水,把许艺洋带进洗手间漱口,又把自己手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冲了冲。
“以后别乱咬人,脏。”他用湿纸巾擦掉孩子嘴角的黑血,紧皱的眉头和抿直的唇瓣可以窥见他的忍耐。苏枫溪的血液早已腐败,味道实在是难闻。
许艺洋咕噜咕噜地滚着口腔里的水,又噗地一声吐进马桶,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当大哥哥温柔地帮他擦拭嘴角时,他会微微眯起眼,悄悄勾起唇,仿佛一只偷了油的老鼠。
“行了,走吧,带你去兜风。夜里的景色很漂亮呢。”把几瓶水都漱光,梵伽罗才终于放过许艺洋小朋友。
两人刚驶上环城路,梵伽罗就感知到了什么,语气略显凝重:“你母亲好像出事了,我们去看一看。”
翻着肚皮瘫坐在椅子上的许艺洋立刻爬起来,目露紧张。
流线型的跑车在路边的公共停车场停稳,一大一小下了车,手牵着手走向许父的公司,尚未靠近就见一群人站在楼前的空地上,对着顶层指指点点。警察拉了一根黄线,把看热闹的人隔绝在一定范围之外,然后开始布置气垫。有好事者想往楼里闯,却被执勤的警察和公司保安拦住,很明显,这里有人要跳楼自杀。
“是你母亲。”梵伽罗抬头看向那个挣扎在天台边缘的黑点。
许艺洋立刻放开他的手,撒腿朝大楼跑去,还未靠近就被两名警察抓住:“小朋友,这里不能乱跑,快离开。你家大人呢?”
“让他进去吧,想跳楼的那个人是他母亲。”及时赶到的梵伽罗向两名警察做出解释。
“什么?那是他妈妈?他叫什么名字,我问问看。”
“他叫许艺洋,他妈妈叫陈惠,他爸爸叫许含光。”梵伽罗简短地介绍。
警察立刻打电话询问位于天台的同事,谈判专家早已把自杀者的情况都调查清楚,连忙让他们把人放进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贯穿话筒:“是洋洋吗?我是廖芳阿姨,你快上来劝劝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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