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马从西向南,也只有蜀地而来!
所谓天府之地,黍满粮仓,他们楚人早早在东部中原要地做好了警戒,而他们这群人,为何不往西去?就算是为了养活如今剩余的两万多兵马,也要西去;想要攻城胜仗,也只能突袭楚国不备,往西地去!
巨鹿君集结兵力,驮马,感觉终日的不顺终于迎来了曙光。他们必须入蜀!
而另一边,楚国那闻所未闻的巨大宝船,在南方低调隐匿许久,终于通过鸿沟行驶到黄河沿岸,商牟带兵正式登陆黄河北岸,在开春之后,一改之前防御姿态,向赵国发动了进攻。
赵国势力不但被分割,对手也在晋楚结盟之后多了好几位。
乐莜带兵守在成周对岸,秦璧从上党郡兵临城下,商牟渡河直袭邯郸,而辛翳遥遥指挥着将巨鹿君逼向蜀地。赵国最主要两大军将,蔺腹与巨鹿君,就这样一南一北被制住了。
邯郸能否被攻下,还是会向历史上邯郸城多次被围打被解救的命运?
然而大的版图上,晋楚两方的军队接近了邯郸,造成了围局。
而在东部,在小小的临淄城内,也形成了围局之势。
就在春暖夜晚的临淄城,热闹繁华集市拥着寂静的齐宫,齐宫看似井然有序的宁静,却隐隐藏着许多不寻常的小变故。舞阳君独坐在无人的宫室中,她分不清自己是多疑,还是几十年浸染宫廷争斗的直觉,她似乎看到了城墙的阴影下,匿着轻轻走动的人影,她感觉到月光下有阴影略过屋檐,她能感受到回廊下灯烛不寻常的抖动。
危机,隐藏在每一处角落,每一个暗处,她夜不能寐,她如同走在刀尖绳索上。
舞阳君忽然从床榻上起身,猛地扑向门口,拉开了障子,外头守夜的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太后——”
舞阳君披散着头发:“她睡了么!章儿呢!”
宫女明白她问的是谁:“即墨君已经和大君一同歇下了。”
舞阳君:“我要——”
宫女强制合上了门:“太后,外头还是有些冷风,您快回去歇息罢。”
舞阳君眼睁睁看着门被合上,她顿了顿脚步往后退,转身拖着赤脚,衣袖低垂,往空旷的宫室内走去。一个女官抱着沉睡的男孩,低垂眉眼站在廊柱边,不知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舞阳君认得她,这是她当年派去给魏陟做女官的氏族女子,可魏陟倒是有能力,将她的眼线,变成了自己的心腹。女官走过来,田章在她怀内静静沉睡,她走过来:“公主让奴将大君交与太后,请太后带着大君暂且离宫。”
舞阳君站定在那里,披发赤脚,盯着那孩子:“这是她的命,怎么又给我了?”
女官低头:“即墨君说,天下不会让这孩子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您。宫中情况稍有变,您死了也对局势不利,正请您带着大君暂时躲避风头。”
舞阳君眼神清明,下巴瘦出了尖,她曾经让多少人艳羡向往的一头漆髹般长发,如今以夹杂白发,她顿顿往前走了两步,衣衫拖动,嗓音微哑,忽然道:“他来了?她好大的胆子?”
女官:“他来了。公主说,若不成,您挟齐王于琅琊复立,庆氏虽有无数黑影,却不够能登堂入室,您仍然能保全。”
舞阳君拔高音量:“没有轻重的孩子!她以为她自己是什么?没有把握就敢——”
女官胆大打断道:“您也不是事事在握,她把握住了您没注意到的事,不是么?”
舞阳君歪头看向女官,半晌似乎神色难辨的轻笑一声。
舞阳君接过田章,这孩子露出了在他亲生母亲身边才有的恬静睡颜。
她脸上神情怔怔,一时让人分不清她是疯了还是没疯,舞阳君抱紧孩子:”我们这对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