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飒追问:“那现在呢,窑厂在哪?”
哪怕荒废了,也总还有个地址吧。
丁玉蝶早料到她这心思了:“别想了,渣都不剩了。我原先也以为,倒闭了还能有个废墟,一问才知道,地方上修路,他那窑厂正好在路线上,双方谈好赔偿之后,铲土机子刷刷都铲了,现在你要去看,那就是条柏油路。”
那应该不是了,易萧被关的地方,也同时是很多人被关的地方,至少得有场地、有门有锁。
“还打听出什么了?”
“还打听出,我丁叔真是个不错的人,”丁玉蝶的关注点也真是歪得很清奇,“乐于助人,他之前不是农村户口吗,后来搬去城里的……”
没错,三姓要沿河居住,但河边并不都是大城市,很多人手里攥着大把钞票,却享受不了花花世界,得安居在小地方。
“有段时间,帮不少以前的穷朋友解决户口问题,介绍他们进城找工作,还安排城里的招工队专门下乡招人,很不容易啊,现在那鼻子眼的,怎么看都不像个会帮人的人,显然是城里住久了,思想渐渐不朴实了,也不带动穷朋友们实现共同富裕了……”
易飒想笑,又觉得丁玉蝶这吐槽吐得很到位:在她看来,丁长盛一直是个利己主义者,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不辞劳苦的帮扶经历,还真稀罕。
挂了电话,路程还长。
她跟宗杭聊起这段。
宗杭对丁长盛父子没好感,任何事都带一层有色眼镜:“介绍人进城找工作,他会这么好心?”
易飒说:“就事论事,介绍人进城找工作,总是好事吧?”
这倒是,乡下人爱往城里跑,三四线城市的人又爱往一二线城市跑,人往高处走,这山望那山高,都想追求更好的生活条件。
宗杭说:“我爸的厂子里,就招了不少进城打工的人,那些人赚到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把家里的弟妹父母接来,一起打拼,想在城里扎根。”
“其实我觉得这样也不是很好,都走了,谁种地呢?我跟我妈去农家乐的时候,车子会经过一些庄啊村的,司机还指给我们看,说哪哪庄已经空了,到晚上,灯都不亮一盏,人都走光了,跟鬼庄似的。”
易飒心里一动:“等等,你先别说话。”
她想了会,心跳得厉害,翻出丁玉蝶的号码,又拨了回去。
“妖蛾子,你辛苦一点,实在不行,叫辆车去转一趟,钱算我的,但要做得隐秘点。”
“丁长盛老家的住处附近,十里八村的,乃至临县,还有哪些窑厂。他做这门生意,总得了解一下远近的同行。”
也就是说,丁长盛知道的、可以用的窑厂,不下十来个。
“他安排招工队下乡招人,去的哪个乡,介绍去城里找工作的人,又大多是哪儿的。”
“这两条,交叉比对一下,有没有两条全中的,范围应该就能缩小很多了。”
窑厂有很多窑洞,有些深入地下,确实挺方便关押人的。
她怀疑,三江源出事之后,丁长盛想找稳妥的地方安置那批人,首先就选择了窑厂。
他在自己有印象的诸多窑厂中,选择了一个规模适中、地势偏僻、人又不算很多的,承租或者买了下来。
而对于附近的住户,他有意识地慢慢“腾空”了。
所以,易萧所说的“窑厂”还在,应该位于宗杭所说的“灯都不亮一盏,人都走光了,跟鬼庄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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