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去帮思特里克兰德搬家。由于他病得非常重,没有力气反对我们的决定,倒是给我们省下了劝说的工夫。他的咒骂声毫无攻击力,我们充耳不闻,只一心服侍他,为他穿上衣服,带他下楼,安放在马车里,最终把他带到了画室。他的病已经整整拖了一个半月,有几天他看起来马上就要挺不过去了。我敢肯定,如果没有这个荷兰画家的精心照料,他一定撑不过一周。他是我见过的最难伺候的病人,虽然不会抱怨或诉苦,总是一言不发,但是你能从他的反应看出来他特别痛恨被别人照顾。当我们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时,他要么对你冷嘲热讽,要么对你扬声恶骂,绝不会好好回答你。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认为他是个讨人厌的人,所以等他身体稍好了些,我就向他说了我的这一看法。
“我只想告诉你,去你妈的。”他狠狠地回敬我。
戴尔克·施特略夫把所有的工作搁置在一边,尽心服侍他,体贴入微。他很会照顾人,做事非常利索,从不拖拉,总把事情处理得很好。他不怕麻烦,主动担下许多琐事。他的收入一般,只够他们夫妻两人生活,所以他花钱很省,但是现在他却不再节俭。为了让思特里克兰德更有食欲,他主动去买各种价格高昂的美味。他劝说思特里克兰德好好吃饭时的耐心让我深深折服。尽管思特里克兰德经常对他发脾气,施特略夫也从来不跟他计较,总是一笑置之。
后来,思特里克兰德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他有时候为了寻开心会讽刺施特略夫几句,而施特略夫就会故意做出滑稽可笑的行为,专门给他送上挖苦自己的机会。他还会冲我眨眨眼,告诉我病人更有精神了。施特略夫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
但是勃朗什的行为更使我惊讶。她践行了自己的诺言,而且做得更好,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她是一个非常能干的护士,和当初强烈反对她丈夫把思特里克兰德带到家里来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她无微不至地照看病人,顾及到了方方面面。她能够在换床单时不发出声音,以免吵醒病人。我对她的能干赞不绝口,她微笑着告诉我,她以前在医院做过事。尽管她心里非常厌恶思特里克兰德,但她从来不会把厌恶之情显露在脸上。她很少和思特里克兰德说话,但她总是很快就能明白他的需求。一连半个月,她和她丈夫彻夜不眠地照顾他。我很好奇,她在守夜的时候会思考些什么。毕竟那时候的思特里克兰德卧在床上,双眼大睁,兴奋地望着空中,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模样十分吓人。
“夜里他跟你说过什么吗?”有一天我问她。
“从来没有。”
“你还厌恶他吗?”
“比以前更厌恶。”
她静静地看着我,神情安详,我无法联想到她曾经怒气冲冲的样子。“你为他做了许多事,他跟你道过谢吗?”
“没有。”她微笑着说。
“这人太没有礼貌了。”
“是的,真是太可恶了。”
施特略夫对她很满意,她认真履行照顾思特里克兰德的责任,他很感激她,但是他不理解自己妻子和思特里克兰德的相处方式。
“有一次我看见他们在一起坐了几个小时,可是谁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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