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少年知县独自面对流寇过后的烂摊子,确实比较吃力,小小少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已经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形势逼出来的。
在心中叹口气,当下也没说什么,行过礼后退出了二堂,顺着回廊到了堂前桥,正要过桥时忽听有人说到周拥田的名字。
庞雨停下脚步,只见几个皂隶正围站在桐溪边,中间正是那张代文。
“我跟你们说,当日那周拥田出来,我一眼便看出他不对劲。
你道是何处不对劲,他那行径便鬼祟得紧,偷偷摸摸的不知要去何处放火。
有我张代文在,岂能让他一个西人坏了咱们桐城,我二话不说,上去三招两式便拿下了他。”
一个皂隶道,“既都拿下了,那是怎地又被打死了。”
“你不要急,听我跟你讲来,那周拥田口中不服,还要与我打过,我岂会怕他,便放了他再打过,他一伸手便要拿刀。
我当即便要用空手入白刃,防他伤人而已,本是不想伤他性命的。
奈何激起众怒,我一个人哪里拉得住那许多人。”
几个皂隶都奉承道,“张哥威武。”
另一皂隶好奇的问道,“那周家那女儿后来如何了,她可是给庞班头当过帮闲的,你就不怕庞班头发怒?”
“帮闲又如何。”
张代文昂首道,“流寇围城她便失了影踪,流寇一走又回来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她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张代文。
这次已是看在庞班头面上,否则我们街坊一早便将她赶了出去。”
那皂隶神秘的道,“我可听说,是你们街坊怕惊了棍神,不敢去赶人。”
张代文有些恼怒的道,“棍神是咱们桐城的棍神,总不成从陕西带来的,没有保她一个西人女子的道理。
她走也要把棍神留下,咱们街坊根本不是怕惊了棍神,只是见她女子可怜,让她多留些日子罢。”
“那张哥你们打算怎地赶她走?”
张代文得意的抱臂道,“她那铺子是租的,我们街坊齐去找了房主,那房主知道他家是西人,现在不租了,她哪里待得住,以这由头去赶人,便是棍神也怪不得我等。
要是她再不办,老子便一脚踹了她门…啊呀!”
却是庞雨大步走到张代文身后,朝他屁股猛力一脚踹去,张代文毫无防备,惊叫声中扑入了堂前桥下的桐溪水中。
河中水流不急,张代文在水中不停扑腾,连呛了几口水。
“救命啊!”
大堂周围的人听了惊叫都跑过来看,桐溪水穿过县衙大堂,以往也常有人落水,这里水流不急,大家一起捞了便是,可几个围着的牢子皂隶见到庞雨,竟然不敢去救,其他人见这几人都不救,便都停在河边,满堂人呆呆的望着庞雨,任由那张代文在河中扑腾。
“你姥姥的。”
庞雨骂完看也不看水中的张代文,背着手径自过桥而去。
……“少爷,这一批新来的壮丁,还是以桐城为多,只有两成来自庐江和潜山,也是在靠近县界的地方,不过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都在官道沿线,这次来的人家中都有损伤。”
“满怀愤怒来的。”
庞雨点点头,“这种兵才好,你知道统计籍贯是不错的,以后还可以继续分类,比如应征之前的职业,农夫、市民、家奴、矿工、江徒等等,还有年龄之类,根据后面他们的表现,便知道招什么人最合适,招兵做得不错,明日少爷便要出门,你留下继续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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