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难沉默了几秒,又像是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从未在人前表现出过疲惫的他忽然染上了一点倦意,累极了似的。
他说:“没什么打扰的。”
对林与鹤的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陆难没有反驳,他只针对那一句话做了回应。
“我不想做什么,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陆难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似乎不太符合这表白本该体现出的海誓山盟。
倒更像是在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陈述。
像是知道了林与鹤不在乎这些感情相关的事,陆难也没有多说。
他只道:“不早了,吃饭吧。”
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摆满了一桌,很丰盛。冬瓜小排汤冒着白蒙蒙的香气,鲜美的酸汤里浮着大片的肥牛,脆生生的嫩菜心渡着一层润泽的光,饱满的白玉菇被微焦的肉片染上了一点金黄。
还有特意为林与鹤准备的老麻抄手,他感冒刚好,这么多天,终于盼到了这一点熟悉的鲜和辣。
这顿晚餐准备得很可口,但陆难没有吃。
他接到了电话,要过目一份合同,时间紧,就先去了书房。
林与鹤独自吃完了晚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老麻抄手有点格外的辣。
辣到他这个蜀地长大的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等他吃完饭,陆难还没有忙完,林与鹤就先把饭菜放回了冰箱中。他吃饭时都是单独拨出来吃的,剩下的大半份饭菜都没动过,还可以保留。
只不过一直等到很晚,林与鹤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去吃饭,他中间出去过几次,书房的门始终紧闭着,陆难好像一直在忙。
直到睡前,林与鹤才见到陆难。
“润唇膏涂了么?”男人过来检查他,“喝水吗?”
林与鹤做得很好,很快就躺下了。他不想耽误陆难的时间,这些天哥哥已经够忙了,需要尽早休息。
但等林与鹤躺好,陆难却只是帮他掖好被角,没有和他一起睡下。
眼见男人站在床边打算关灯,林与鹤愣了愣,问:“你不睡吗?”
“我还有些工作,”陆难说,“你先睡吧。”
林与鹤喉咙微哽,问:“哥哥最近很忙吗?”
“不算忙,和平时差不多。”陆难说。
他安抚道:“最近没什么特别情况,不用担心,睡吧。”
陆难的话是想让林与鹤不要多想,但林与鹤听完,却有些发怔。
……平时也和现在一样忙?
没等林与鹤细想,男人就俯身下来,吻了吻他的额头。
一个很轻的晚安吻。
灯被关掉,卧室沉入黑暗,林与鹤听见了一句惯常的低沉声音。
“晚安,好梦。”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关上了。
林与鹤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想,哥哥每天都要和他说好梦,他自己呢?
哥哥能睡得好吗?
夜色如墨,在人的脑海肆意涂抹。
一夜沉寂,第二天清晨,林与鹤起得很早。卧室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坐起来,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不知什么时候,手就伸到了另一侧的床铺上。
床是凉的,没有温度,不知道是因为早起还是没睡。
林与鹤洗漱完走出去,陆难已经坐在了客厅里,见他起来,便招呼他:“吃早饭了。”
林与鹤跟着去了餐厅,拿果酱的时候,他朝冰箱里扫了一眼。
昨晚留好的菜已经不在了。
林与鹤的情绪莫名地缓和了一点。
拿出来的果酱并没有动,林与鹤吃惯了中餐,其实不太习惯吃面包。
最后他喝了大半碗馄饨,味道很鲜。
陆难依旧没有什么异样,照常问他:“今天打算做什么?”
林与鹤一一汇报:“上午去看看资料书,下午要去找陆三少。”
陆难说:“注意安全。”
吃完早饭他就去了公司。家里一下子空了下来,有点过分安静。
林与鹤临了一会儿帖,但写得不算太好。
写字需要心静。
他正考虑着要不干脆早点出门,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方木森打来的。
“林少,家里有个移动硬盘现在要用,就在书房桌上,银色的,你能帮忙去找一下么?”
林与鹤:“好。”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移动硬盘,发现它正是陆难平时惯用的一个,之前林与鹤不知道它是什么,看外形以为是打火机,还问过一句。
哥哥怎么没把这惯用的硬盘随身带着?
林与鹤来这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陆难忘记拿东西。
等他找好东西,方木森又说:“陆董现在在谈合同,我暂时也走不开,差了个助理过去拿。”
但助理没有出入卡,进不去这种保密优秀的高档小区,还要林与鹤联系保安放行。
所以方木森才特意给林与鹤打了电话。
林与鹤听完,却没有直接应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然我去送过去吧。”
“嗯?”方木森有些意外。
林与鹤说:“正好我要出门买东西,可以顺路去一下泰平大厦那边。”
他问:“我现在过去会打扰工作吗?”
“不会。”方木森说,“那林少过来吧,我给你叫辆车,在小区门口等你。”
泰平大厦。
一声“滴”响,专用电梯从顶层直达一楼,两个同样身高腿长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落后一步更年轻些的青年还在追问。
“大哥,这次你是怎么处理的?要我看,这可是借机表白的好机会……”
前面那个冷面男人却没有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男人快步走过宽敞无人的走廊,正要直接走去大厅,却在拐角处透过玻璃幕墙,看到了会客室内熟悉的身影。
陆难脚步一顿。
身后的陆英舜已经先一步叫了出来。
“嫂子?”
坐在半开放会客室内的林与鹤也看到了这两人,他一过来就被前台小姐安排在了这里,等助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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