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君珂没有出手,纳兰君让早化飞灰,还能继续活蹦乱跳,一次次出动大军,埋伏、设陷、阻截于她?”
“……”
“如果君珂没有出手,纳兰君让死透,你们这身负护卫之责的十八人,早已因罪全家抄斩,当日定湖岗下‘大恩必将后报’言犹在耳,今日冀北边界,围困恩人,怒骂无耻,这就是你们的报恩?这就是纳兰君让的家将风采?这就是纳兰君让的驭下之风?”
“……”
当日长街求医的十八亲卫,今天基本都在,被纳兰述刻毒讥讽刺得满脸涨红,却再也出声不得,半晌才有人闷声道:“我等身属太孙殿下,一切以殿下安危为先,并非……”
“这就对了!”纳兰述狞然一笑,“各有所属,恩怨无尤!既然是敌人,谈什么新恩旧怨?谈什么客气让步?听着!从现在开始,谁敢再对君珂一字不敬,我就斩纳兰君让一根手指!”
他长剑一抖,架在纳兰君让手指上,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环顾四周,“有人想说话吗?嗯?”
四面沉寂如死,这下别说骂君珂,人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君珂低着头,心中酸软灼热,不知道是感谢纳兰述的决然相护,还是无奈这一步步走向的命运的决裂。
“所有人退下去。”纳兰述冷冷道,“留下三匹马,足够的干粮和水。别动手脚,所有的食物我会请纳兰君让先尝;别跟着,发现一次,也斩一次纳兰君让手指。等到出了鲁南,我自会放了他。”
“你若不守信用……”
“我不守信用又如何?你现在敢不信我?”纳兰述毫不在乎,冷冷一笑,“想看我守不守信?那就老实点!”
带领此次一万精兵的九蒙副将,和纳兰君让的护卫们低声商量了一阵,终于无奈叹息,一声令下,全军后退,留下三匹好马和干粮水囊。
眼看大军后撤,纳兰述低声吩咐君珂,“留下记号,吩咐尧羽卫随后赶来汇合。”
“我们不等他们?”
“不等,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纳兰述眼神深思,“纳兰君让兵力绝不止这些,一部分还在追击云雷军,还有一部分,我怀疑布置了二道防线,试图在万一我们逃脱的情形下拦截。我们既然钳制纳兰君让在手,就要物尽其用,带着他,游走鲁南大地,将鲁南全地之兵都吸引来,最后在西火郡和云雷汇合,如果那时大燕军队还在追击,那么正好,利用西火的特殊地形,狠狠给他们一个重的!”
君珂想了想,也觉得虽然冒险了点,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却不知道,纳兰述这是要还云雷军的人情——当初云雷军为尧羽卫吸引了大部分大燕追兵,如今尧羽也打算为云雷军做开路先锋了。
“纳兰。”君珂骑上马,看看一直闭目不语的纳兰君让,犹豫了一会,才道,“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我不会亏待他。”纳兰述竟然直接猜到了她的心事,淡淡道,“只要他不捣乱,就冲他对你这一份心思,我不会动他一根毫毛,你放心。”
君珂心中一热,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谢他,纳兰君让对自己有情分,和纳兰述却是真正的生死大仇,冀北王府家破人亡,可以说拜纳兰君让所赐,一路上纳兰述便是要折磨他出气,她君珂也没什么立场阻止,然而纳兰述连要她开口都不曾,便直接应承了她的要求。
守望相助易,理解让步难,有他这一份心意,夫复何求?
她嘘一口长气,望着天际将明的曙色,想着这一夜惊心动魄,不曾赢这世间争执,不过赢一身无奈酸楚。
“走吧。”她一抖缰绳,骏马长嘶,冲入黎明天际,一线烈火微红。
八日后。
鲁南,神风平原。
从远处看去,一个黑色的方块,延伸在灰黄的土地上,再往后,有更庞大的红色方块,隔了一段距离,紧追其后缓慢移动。
前面小方块,是赶来和纳兰述君珂会合的尧羽卫,后面大方块,自然是紧跟着他们,试图救出太孙殿下的大燕军队。
自从挟持纳兰君让那夜后,第二天尧羽卫便赶来和纳兰述他们会合,之后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七天,队伍从冀北边境进入鲁南,现在已经行走到鲁南的中部。
尧羽卫的行进路线经过多方推算,几乎避开了所有的便于伏击和偷袭的地段,这令跟在其后的大军无计可施,只好咬牙一步步吊着。
按照纳兰述的计划,他们在吸引燕军的注意力的同时,也要尽量尽早和云雷军汇合,但云雷军转战燕地已久,补给不足,自从上次险些被纳兰君让合围成功之后,便放弃了平原作战,进入了隐蔽的山脉,一时不能确定在哪里。
不能确定,也有蛛丝马迹,纳兰述和君珂经过推敲,觉得夕照山脉落日峡的位置,极有可能,尧羽卫目前正一路向那里而去,并派出先锋试图打探云雷军踪迹。
不过表面上,这群尧羽卫的诡异作风和路线,却让跟在后面的大军焦头烂额,他们白天说怕晒坏娇嫩的肌肤,不赶路;半夜经常一骨碌爬起来,精神奕奕拔腿便走。大军却没有这个自由度,他们白天担心敌人裹着他们的殿下远飏而去,一刻不敢松懈,晚上好容易合眼,却时时被惊醒不得不立即跟上,这样被折腾了几天,燕军人人挂着硕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像抽了大烟,带兵的副将眼看不好,下令士兵白日黑夜三班倒轮班休息,才将这状态缓解。
睡觉的问题解决了,吃喝拉撒还得受罪,尧羽卫经过的地方,必然占据上游,他们取完水,就撒一筐乱七八糟的药,有人站在上头对下头喊,“兄弟,这是漂白粉,净化水质的,放心,没毒,喝了没事,顶多将来多生几个白痴!”
这话一说,谁还敢喝?战战兢兢找军医来查水,军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无奈之下,只得勒令经过的州县随时送水,一来一去又是麻烦事,还拖慢了军队行进速度。
水也罢了,尧羽卫的神经质还表现在吃饭不准时,人家饱着他饿了,人家饿了他饱着,燕军一旦埋锅造饭,尧羽卫便开始喝水,一个个喝得眼冒蓝光肚子滚圆,燕军饭烧好准备吃了,尧羽卫便拖出一个竹制水龙,一堆人排队在一个锅里尿尿,尿得一泻千里乐不可支,攒足一锅尿,用水龙吸水,随后派两个卫士,顶着铁甲全身披挂,推着水龙一阵狂奔,奔到燕军宿营地附近,一边高喊,“哥们,给你们送汤来啦!”一边筒口向下,拉动活栓,对准饭锅,射——
谁被射到,谁倒霉。
每天都有一锅饭惨遭尿泡,每天士兵吃饭都胆战心惊,一边吃一边抬头看,不知道今天轮到谁倒霉挨尿,导致这批士兵后来都得了后遗症,退伍回家多年后,端起饭碗就仰头。
燕军这边也试图万箭齐发射死这群胆大包天的无耻混账,但对方每次派出来的人,都武功出众,轻功超卓,还穿了护身宝甲,武装到牙齿,经常挂着一身的箭,像戴了勋章,得意洋洋推着水龙在上风走来走去,将燕军的领兵者们气得眼睛发蓝,却也不敢随意就追过去——那边说了,谁擅自接近,发动攻击,他们就先攻击尊贵的太孙。
纳兰君让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看守他的任务交给了尧羽卫,君珂为了防止尧羽卫怀恨耍手段折磨纳兰君让,将这事直接交给了晏希,在她心目中,晏希可以算是尧羽卫里唯一一个正经人,他答应了不为难纳兰君让,那自然没事。
晏希默然接受了这个任务,亲自和纳兰君让住在一起,君珂经过观察,觉得似乎也许大概可能确实很正常,于是便放心了。
她这边放心了,那边纳兰君让的噩梦开始了。
最初几天,纳兰君让绝食,他绝食也正常,所有食物里都下了限制功力的药物,他被锁在马车内,再被禁制了武功,这辈子要想逃出去,永无期望。
晏希也不勉强,也不生气,也不向纳兰述君珂汇报,只在经过某些村庄时,吩咐属下去掳人,特意关照了,一定要掳那种特别丑陋嫁不出去的女人,干柴烈火的寡妇更好。
寡妇掳来了,不得不说尧羽卫们眼光牛叉,选来的女人,千姿百态,春花秋菊,一开始还只是围观的尧羽卫们想吐,后来连晏希都两眼发花要扶墙,勉强撑住自己,以十两银子的奖赏,派给这些女人一个任务——给那辆马车里的公子喂饭!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哪怕强奸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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