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阵营毕竟是东堂强军,之后立即调整阵型,稳步推进,再也不敢抢掠,随着他们向城内纵深逼近,越来越发觉,他们遇上了有史以来最难啃的骨头。
大部分居民迅速集中到了城西三座寺庙附近,由寺中武僧安排统一对抗,这导致城中原本打算里应外合的红门教徒计划受阻,而熟悉地形的百姓,在武僧的指挥下,常常从一些七拐八弯的隐秘巷角路口,窜到军队背后发动攻击,令陷阵营防不胜防。
东堂人再也没想到,他们是偷袭,云雷城却能有这么快的反应,这令他们的推进十分困难,几乎是一个街道一个街道地抢夺,一步一步地向纵深迈进,但东堂人还是没有太放在心上——巷战属于近战,不存在冲锋距离,一切远程武器都发挥不了作用,很多时候要拼近身肉搏。
和一群云雷女人比近战?那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当他们真的接触到那些女人,他们开始害怕。
那是一群母老虎,母狮子,披散着头发,通红着眼珠,霍霍舞着柴刀,一刀砍不死你,咬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
更令他们头痛的是,几乎没有人肯做俘虏,一旦被抓住,她们直接选择死亡!
东堂士兵一边打一边胆战心惊,想着云雷人也属于燕人,但大燕军队和这些云雷女人比起来,实在连提鞋都不配。
输了的不是武力,而是悍不畏死永不屈服的意志。
巷战一点点推进,城西的喧嚣传到城南。
一座宅子里,内室的门砰一声被推开,司马嘉如惊慌地跑了进来,奔到床边,便要背起床上静养的丑福。
“你干什么。”丑福已经坐起身,听着远处的动静。
“有人闯进了云雷城,我们快走!”司马嘉如脸色苍白。
“闯进云雷城?”丑福包扎得严实的脸上,眸子神情一变,随即沉声道,“东堂!”
他一语中的,司马嘉如却没心思惊讶,跌足道:“不管是谁,我们快走,还有十几个奴隶留下来保护我们,这力量应该足够护送你出城。”
她来搀丑福,丑福轻而坚决地,推开她。
“这个时候我不能弃云雷而去。”他道,“主子费尽心思才令云雷归心,不能毁在东堂之手。”
“你……你要……”
“擒贼先擒王。”丑福冷静地下床,“司马小姐,这是险地,你不宜再留,我让奴隶们送你出城。”
“你呢……”司马嘉如怔怔望着他。
“你记得改成男装,一切小心。”丑福忽然回身,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她的鬓发,但并没有动作,只是原地静静凝视着她。
他的话语依旧简单,语气却多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温存。
随即他佩上自己的剑,毫不犹豫转身。
他的手忽然被拉住,细腻温暖的手指,紧紧扣住了他的手指。
身后的声音,微带羞涩,细如蚊蝇,却也字字坚决。
“我和你一起。”
“将军……”城门附近,东堂副将们惴惴不安地望着面沉如水的祖少宁。
祖少宁默然良久,狞然一笑,跃动的火光里,眼神幽青,看得四周的人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这样的打法只会拖延时辰。”他冷冷道,“一群废物!”
四面噤若寒蝉。
“继续打,发动猛攻。”
众人愕然抬头。
“只留两个大队,一字型阵型,继续向前推进,给他们我们继续巷战的假象。”祖少宁冷冷道,“然后,派出‘刺’部,给我悄悄搜索全城,找出那些孩子藏匿的地方。”他顿了顿道,“孩子们不会离她们太远,派一队人从各个方向对她们展开猛烈进攻,注意发现她们特别在意誓死不让的方向,在那个位置搜索,目标地下。”
将领们眼睛亮了起来,“是!”
“有那些孩子在手,这些女人自然会束手就擒,再狠的女人,也丢不下亲生骨血。”祖少宁淡淡道。
“将军英明!”
“然后给我烧城。”祖少宁看着天色,“我们控制云雷城的时辰比原定计划晚,但云雷青壮回来的时辰似乎也晚了,看来是大庆那边果然发挥了作用,既然不能迅速将整个云雷钳制在手,那么我们就让那些在外的云雷人以为,云雷城已经落入我手。”
“是。”
“等他们疯狂奔回,城下弃械,咱们后续的两万军队也该到了,正好瓮中捉鳖。”
将领们心悦诚服地领命退下,都在想这一手釜底抽薪,果然深得当年用兵狡诈的封都督的真传。
“半个时辰,我要看见云雷的孩子们。”祖少宁微笑,“否则你们会看见执法队的刀。”
“是!”
月色笼罩一片寂静的云雷高原。
遍地三尺高的狼牙刺灌丛,在清冷的月色下微微颤动,将地面拉出许多纵横的黑影,乍一看那些颤动,像是被风吹掠所致,仔细看,却能发现那些颤动十分急速且有规律,所有的起伏都呈现一种协调的韵律。
从灌木丛的缝隙看过去,高大的云雷城,远远矗立在地平线上。
灌木的缝隙里,露出柳咬咬黑白分明的眼睛,她半蹲着,手指在地面蹄印上抹过。
“极有耐力,适合长途奔袭的东堂山地马。”她清晰地道,“非标准配备,轻骑,每人携带十日干粮,两个时辰前从这里通过。短暂休息,并且是一路上唯一一次休息。”
拨开灌木丛,她绕着地面走了一圈,“一路都在留隐秘的记号,后面还有增援军队。”
灌木丛后还有几具尸首,行商打扮,柳咬咬看也没看一眼,道:“他们穿越云雷高原东部,将路上所有遇见的人都杀死。”
走到一棵树面前,她眼光一凝,手指在树上拈起一条黑色布丝,那丝线特别滑腻,可以想见,穿在人身上,行动一定很便利。
“‘刺’部!陷阵营!”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柳咬咬语气古怪,似森冷似欢喜。
云雷军们诧异而又佩服地看着她,佩服的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通过蛛丝马迹能准确推测敌人动向,连路线都不会追错,诧异的是这么紧要关头,赶紧去救云雷才是要务,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耽搁时间?
“姜辉,拨出三千最精锐的士兵给我,剩下的和你就留在这里。”柳咬咬突然道。
“什么?”姜辉脸上的刀疤都惊得一跳,“三千怎么救云雷,我们留在这里干什么?”
“按时辰推算,东堂军队一定已经进入云雷。”柳咬咬缓缓道,“云雷如果被挟制,我们去再多人也没用,但就我对云雷城的了解,东堂要想迅速吃下这座城,不太容易,只要他们还在僵持,我就有机会,这个时候,拼的不是兵力,是掌控和暗手。”
“而云雷城目前的东堂军队应该不多,我估计,八千到一万。但一定还有后续援军,人数应该在前队两倍以上。”她静静道,“我们不怕战斗,但不能落入两面夹击,所以必须拦截他们的后续军队,按他们的马速来算,日夜行军,一日后便到。”
姜辉想问她如何确定人数,想了想没开口,道:“是。”
“陷阵营五万人,但不可能全部过来。”柳咬咬环顾四周,面色微冷,“以他的作战风格,他顶多带三万人。”
“他是谁?”
柳咬咬忽然一笑,红唇白齿,艳美如花。
“祖、少、宁。”
姜辉按照柳咬咬的布置,带一万八千士兵埋伏在东堂援军必经之路上,柳咬咬选了个地势极佳的山谷,并做了一番布置。
她自己带着三千精锐潜向云雷城,在城外高岗之下,柳咬咬一个手势,三千人无声无息趴在地上。
柳咬咬听着风里的动静,眼神明亮,她身边柳杏林痴迷地盯着她,觉得他家的咬咬思考的时候最美丽。
“看样子祖少宁打下城门也费了好一番功夫哪。”柳咬咬在嗤笑,“东堂名将?好日子是不是过得太久了?”
一个云雷队长潜了过来,“柳姑娘,城门防守薄弱,我们是不是立即进城?”
“不,”柳咬咬很坚决,“城门防守薄弱是幌子,听声音,城内果然没有第一时间被夺,应该是展开了巷战,如果我是祖少宁……”她闭上眼睛,敲了敲脑袋,展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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