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后退了几步,恰巧摸到了那副画卷。
画卷上的游鱼就在她的手边,巨大的鱼身,额头一抹艳红,几乎就要游出画面了一般,那乌溜溜的眼珠直直盯着她看。
她吓了一跳。
这条鱼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么大的吗?
它什么时候变到了这个位置来的?
“既然过得这般辛苦,又何必委屈自己。
跟我来吧,一起快活去。”
男人诱惑的嗓音从画面内响起。
林氏捻着手绢跌坐在地上,想要逃,却又挪动不开脚步。
眼睁睁看着那条大鱼慢慢游动起来,巨大的鱼头从画布中探出,漆黑的鱼眼居高临下望着她。
那鱼终向着她张开了圆形的大嘴,一口将她吞噬下去。
……
袁香儿睡得不太安稳,她在睡梦中总能听见哗哗的水声。
袁香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一条烟波浩瀚的大河边上,芦苇地里,一位白衣老者坐在江边垂钓。
他的身侧,一条青黑色的鲤鱼悬浮在空中慢悠悠地游动。
袁香儿知道自己大概身在梦中。
“河伯。”
她来到那位老者的身边,“我已经来到两河镇,你有何事要和我说,你如今又身在何处?”
那老者却宛如没有听见一般。
他笑眯眯地,悠然自得,垂钓江边,一手支着下颌说话:“我说丹逻,你不要吃人类好不好?”
那条游动在空中的鱼转过身来看向他们,袁香儿这才发现鱼的头口之处滴滴答答染着鲜红的血色,“为什么?
我想要吃东西,人类和其它生灵又有何不同之处?
老虎和野猪可以吃,人类自然也可以吃得。”
那条鱼的肚子里发出闷声闷气的声响,“何况,是他们自己把同类献祭给我。”
“可是我曾经好歹是人族,你要这样吃我的同胞,我只好离你远远的了。”
河伯说道。
丹逻在空中游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开口,“活了太久,总觉得很寂寞呢。
难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算了,在你活着的时候,我不吃人类便是。”
河伯便笑了,“那就谢谢你啦,我的朋友。”
……
袁香儿是被一阵细微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大花已经去开门了。
天还未亮,漆黑一片的屋门外,站着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冬儿。
“冬儿,你怎么来了?”
大花把小侄女领进屋子,“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婶婶,我……我睡你这里好不好?”
小姑娘显然受到了惊吓,炎热的夏天晚上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大花把她抱上床榻,让她睡在自己和袁香儿中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是不是被你爹那个莽汉吓着了。
别怕别怕,今晚就和婶婶还有阿香姐姐一起睡。”
小姑娘在薄毯中蜷起身体,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不是爹……是娘亲……”
她细小呢喃的声音被黑暗淹没,困倦中的大花和袁香儿都不曾听见。
天亮之后,大花早早便起来打扫院落,烧水做饭,忙得不可开交。
袁香儿在早饭前,看见了她的那位夫君。
常年埋头苦读的书生,有些斯文弱气,隔着耳门远远地和袁香儿点头行礼之后,避嫌打算离开。
大花收敛了跳脱的性子,规规矩矩站在门外和他说话,带着几分恭敬和拘束,递给他一盒子新蒸好的点心,目送他去了书房。
在袁香儿的眼中,这个男人的头顶后背扒拉着好几只无伤大雅的小妖魔,无形的重量压得他有些佝偻了脊背。
这大概是一个心中有些怯弱又压力极大的男子。
当人的气势弱了,心里有惶恐不安的时候,小妖魔们会更喜欢这样蹲压在他肩头欺负他。
大花回来之后,袁香儿揶揄道:“你和你夫君说话那么紧张干什么?
都成婚大半年了,还害羞不成?”
“你不晓得,自打夫君考中了秀才,全家人都指着他高中,日日有人垂盼过问,搞得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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