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身陷危险之中,自己却够不着,抓不住,无能为力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的心脏紧紧骤缩在了一起,呼吸之间都带上了疼痛。
南河时常说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她听在耳中只觉得小小的甜蜜。
时至今日,袁香儿才明白,原来自己对着他也有着一份同样浓烈的感情。
南河的脑袋在水中浮浮沉沉,周围的水面已经被血色染红。
他还固执地喊,“你先走,阿香,我没事。”
我不走,绝不。
袁香儿的用行动回答了他。
所有人都逆行想要摆脱旋涡的吸力,只有她不管不顾全力向着危险的中心游去,为了能够游得更快,她甚至解除了护身的双鱼阵全力划水。
一片锐利的龙鳞滑过身边,在她白皙的脸上划出一道红痕。
南河的眼眶红了,他只能向着袁香儿伸出自己的手,两人在激流中一起努力,指尖终于触碰到一起。
南河闭上眼,将自己化为体重最轻的幼狼形态,被袁香儿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袁香儿紧紧抱住那只小小的银狼,迅速张开护身法阵。
此时已到旋涡中心,水流的吸力将他们一下拖入海底。
海水淹没了天地,五色的鳞片接二连三砸在透明的护罩上,在那里激起一道道术法的光芒。
袁香儿蜷缩在圆球形的双鱼阵中,任凭天旋地旋,四处撞击,她只死死抱住自己的天狼。
南河就像她们初遇之时,柔软而幼小,紧闭着双眼将脑袋搁在她的肩窝,灼热的呼吸染在她的肩头。
不知旋转了多久,世界终于安静了,袁香儿陷入一片眩晕之中,昏昏沉沉间她觉得自己怀中的天狼变大了,变得强壮而可靠,带着她一路向着光明之处游上去。
海面上逐渐恢复平静,劫后余生的大头鱼人带着乌圆踩上了柔软的沙滩,多目也慢慢从海底爬上岸,在海岸边冒出脑袋,摸着胸口小心地四处张望。
碧波荡漾的海面上,胡青的琵琶变成一艘小船的大小,琵琶是她多年随身之物,已经炼制为法器,可大可小,可随心意变幻。
此时,琵琶小船乘风破浪,在水面上飞速穿行,胡青踩在琵琶的面板之上,忧虑地四处眺望,呼喊着渡朔的名字。
在最为危险的关头,渡朔大人勉强用所余不多的法力将她推到远处,自己却被卷向深海,此刻还没有浮出水面。
终于,她看见清澈透明的水面下,漂浮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胡青猛地扎进水中,很快把昏迷不醒的渡朔拉上小船。
渡朔的伤势并不严重,但他的原型是鸟族,比起在场的所有人,他的水性是最为不好的,灵力枯竭又被卷入深海,因为呛水而暂时失去了意识。
胡青小心地将他安放在琵琶化为的船面。
此时的天色微明,淡淡的晨曦柔和了他面部的线条,渡朔长发湿透,凌乱地黏腻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细细的眉眼闭合着,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相比起平日的持重儒雅,此刻的渡朔平添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胡青蹲在他的身边,歪着脑袋悄悄打量着那映衬在晨曦中的眉目。
从幼年时候开始,自己就迷上了这眉眼,这双唇。
这一晃多少年都过去了,历经无数波折,世态几经变化,自己初心不改,还守在大人的身边。
彻夜的惊心动魄,失而复得,此刻的悠悠小舟,寂静清晨。
一切都那样恰到好处地悄悄撩动胡青的心弦。
躺在眼前的人微分双唇,一缕细细的湿发蜿蜒勾在唇边,那样的惹人目光流连。
她俯下身,轻轻伸手捏住了那人的下巴。
这可是渡朔大人啊,你胆子也太大了。
我就偷偷亲一下,一下而已。
蔚蓝的水面上,孤舟泛海,小狐狸偷偷尝到了觊觎已久的双唇。
人间美味,无出其右。
这辈子都值了。
渡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架巨大的琵琶上,头顶是湛蓝的天空,身下是平静的大海。
他动了动身体,在战斗中受了伤,浑身到处都疼是正常事,奇怪的是为什么连双唇都微微有些红肿。
一只漂亮的九尾狐隔着琴弦坐在琴面的另一侧,背对着他,九条柔软的大尾巴在身后摇摆,昭示着主人的心情愉快。
她听见了动静转过脸来,看见自己醒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快乐地跳到自己身边,而是飞快地转回头去,正儿八经地坐直了。
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渡朔微微笑了笑,阿青打小在自己身边胡闹惯了,还能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来呢?
他大概万万想不到胡青悄悄对自己干了些什么。
琴船向着龙山而去,“阿青,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渡朔仰躺在琴面上,看着天空悠悠白云,“在仙乐宫,最难的那些日子里,我常常偷看着铁窗外的天空,期待着能听见你的琵琶声。”
“每一次,忍不了痛苦和屈辱,快要到极限的时候,那熟悉的琴声总能悠悠传来,舒我内心之抑郁,解我身躯之苦痛。”
“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