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空闲的时候,她看着李贵妃赏赐自己的许多东西,还有楚王叫人从蜀中带回来的许多的特产,犹豫了一下,没舍得动用楚王给自己的那些,只拿李贵妃赏赐的那些华美昂贵,寻常人家都得不着的锦缎还有宫造的首饰分给几个姐妹,又送了魏八姑娘一些。
魏八姑娘之后又回礼,送了燕宁几瓶十分稀罕的香露,听说是西域传过来的,十分罕见。
燕宁高高兴兴地收了。
只是打从楚王出征,她就更多的时间都在默默地为楚王祈祷,希望楚王能够不受半点伤痛,因此更喜清净简朴,这些香露之类的用得也少。
她还是更喜欢留在国公府里哪儿都不去的。只是最近国公府里也并不是十分天平。长房与二房也就算了,因为理国公习惯把楚氏母女在的外室当做平日里停留歇息的地方,就算是回家也只会去后宅的妾室房中消遣,因此理国公夫人一向清闲。至于二夫人,闲暇的时候更喜欢读书练字,或是研究金石学问,因此也也是一贯的太平。只有三房的三太太与四房的四太太最近有些忙碌吵闹。
三太太自然是因为挨了打的陈泰之后再也不敢上门,知道这个女婿只怕是要黄了,心里头憋屈。
因为阿静厌恶陈泰,三太太骂了女儿无用几日,又舍不得叫阿静难受,因此就算心里憋屈得不行,也只能默默地忍了,再也不提陈泰之事。
然而不提陈泰,阿静的姻缘又在哪儿呢?
三太太最近上火得不行,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眼睛都亮了。
她记得之前,长平长公主带着独子沈言卿过来看望老太太。
长平长公主乃是皇家公主,沈言卿又是长平长公主的独子,请说是京都之中难得一见的少年才俊,模样儿也是极好的,比陈泰还要俊丽。不仅这样,沈言卿乃是端阳伯嫡子,日后也可以袭爵不说,亲舅舅还是皇帝……日后的前程这还用说吗?
因此三太太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希望来,又只恨那一日陈泰来得不是时候,竟然没叫自己拜见长平长公主,然而最近因为心里藏着这份心思,就对理国公夫人旁敲侧击沈言卿的情况。
理国公夫人要对这个弟妹无奈了。
不提三房的家世能不能被长平长公主看得上,只说三太太这都是什么眼光。
不说沈言卿如何,长平长公主这做母亲的就不是个省事儿的,谁给她做儿媳妇儿简直就是倒了血霉。更何况端阳伯府都乱得跟蜘蛛窝似的了,三太太竟然还想叫阿静嫁给沈言卿?
“……长平长公主眼高于顶,想必对她的爱子希冀极深。”理国公夫人含蓄地说道。
“那自然是沈家公子的确优秀才这样。”三太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理国公夫人的话,高高兴兴地走了。
见她走了,理国公夫人揉了揉眉心,又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敷衍过去,不然谁知道三太太会做出什么叫阿静没脸的事。她还记得三太太是个自来熟,那日在楚王亲信的面前把阿静的脸丢得满街都是,因此便将这事儿传话给了阿蓉,叫阿蓉跟阿静背地里透露一些,叫阿静有个心理准备,也能留意三太太,叫她老实一点。
然而想到三太太兴高采烈的样子,仿佛可算是发现了一个宝贝似的,理国公夫人又忍不住叹气。
燕宁自然也知道这件事,见理国公夫人十分叹气,便忍不住好奇地对阿蓉问道,“大舅母这样看不上沈家么?”所以上一世,她嫁给沈言卿的时候,理国公夫人才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样子,还拼了命地给她塞嫁妆,想把她的底气给撑起来。
想到这里,燕宁就知道上一世自己的一意孤行叫理国公夫人多伤心与担忧了。此刻看着阿蓉不由低声说道,“大表姐,我觉得自己辜负了大舅母。”
“胡说八道。”阿蓉把这些事告诉阿静的时候,阿静的脸都气白了,跟自己道谢之后就匆匆走了,想必是去和三太太说道这件事。
见燕宁垂着头坐在自己的跟前,阿蓉便笑着说道,“无论你做什么,母亲都不会怪你。”
“我知道。”燕宁低声说道。
做母亲的,就算孩子叫她失望,叫她伤心,可是却都舍不得怪罪自己的孩子的。
她只是觉得愧疚罢了。
“说起阿静的婚事,我就想起你的。”阿蓉见燕宁诧异地抬头看着自己,迟疑了片刻,才试探地,小心翼翼地对燕宁问道,“阿宁,你也快大了。你想嫁给怎样的人?”
见燕宁的脸微微涨红了,阿蓉看着她温柔地说道,“你……记得很多事。有没有记得这京都之中,谁家的公子是爱护妻子的好男子,是会善待妻子的好人家?”燕宁既然知道上一世的事,那上一世,她也应该知道年少的女孩儿嫁给谁才会幸福安乐。
燕宁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阿蓉,动了动嘴角。
“比如……魏家九郎怎么样?”
“他很好。”燕宁抿了抿嘴角对阿蓉说道,“他对妻子很好,夫妻和睦,不染二色,魏国公府也是京都里最清净的人家。”
“那……”阿蓉的眼睛亮了。
“可那不是我的。”燕宁突然抬起头,对露出几分诧异的阿蓉带着几分诚恳说道,“大姐姐,嫁给九郎会很幸福,可是那幸福本是旁人的。我不会嫁给那些我曾经记得的好男子。”
她窝进了阿蓉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有上一世的记忆,她自然知道上一世谁家的儿郎会对妻子好,谁家的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可是……她重活一辈子,不是为了借着那些记忆去抢占本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幸福的人生与姻缘,心安理得占据本属于她们的那段美满的。
那或许会很幸福。
可是她不想要。
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夫君呢?
燕宁默默地攥紧了自己的手,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宽阔的背影,一双可靠的手臂一闪而过,可是下一刻却想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