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也简单,但再换一个都护,还是姓黄的,你灭了他一门也可以,但再换一家人,能掌握住这支兵马的,就不是西平府的豪强了吗?就不是附庸着墨竹山的世阀了吗?就不是咱们的‘同门’了吗?
何况真要是杀到没人管了,这么多兵马,只要手里有刀,为兵为匪,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难道还指望他们个个有侠义仁心知道自省么?一个个杀,你杀的过来?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现如今山雨欲来的时候,他这官身尤为紧要,内外门,南北派,里里外外的许多势力都在拉拢他,争取不到就得死的那种,要不然他何至于这么急着招兵买马,抢掠军粮准备笼城自保呢?
这个人牵连太大,我青霆叟现在南派也是有头有脸的,一旦叫人算着,是我杀了他,要闹出事的,所以现在还不能叫他死在我手里。”
李凡皱起眉头,“……可你依然引我过来,真的就为了这个鸡蛋?”
青霆叟嚼着蚕豆继续说,“是啊,当然我也想试试你,到底同谁一路。
不过别在意,我和俞家兄弟不一样,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选罢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鸡蛋一双靴子杀你。
毕竟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大家都在你争我夺,也没什么谁好谁坏的,更多的还是制衡。一旦失了制衡,就会生乱,一生乱,他们自己打死了无所谓,底下的平头百姓却要被牵连着遭殃,如草芥一般给扫灭了。
当然我本就是中原过来的,所以知道离国这里,墨竹山这些年还算是管的好的了,到现在都没有大动刀兵,一时也是于心不忍。
至于世家豪族,兵头军阀,呵,一贯的做派罢了,其实哪里都差不多。哦,这你知道的最清楚不是吗,毕竟自家的跋扈,可别说没见过呀。”
李凡,“……?”
青霆叟抿着嘴笑笑,“就不必装了吧,你们家的人,长相都差不多,你就尤其与你家先祖相似,小时候或许还不好分辨,但如今修为大进,道体都长成了,简直一眼就能识出来。
难道你还猜不出,俞家兄弟为什么非要杀你不可么?照照镜子不就是了……”
李凡,“……不管你信不信,但我真的忘了不少事,不知道阁下在指什么,如果阁下确实有意提点,麻烦从头开始说起,不然小子资质愚钝,恐怕不能理解谢谢。”
“那好吧,从头开始说,”青霆叟好像回忆似得想了想,“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应该从两百年前开始吧?”
“喂!你这个从头开始也太久了吧!而且时间跨度太大了吧!”李凡赶忙打住,“算了算了,我赶时间,就直接说明几位到底为何想要杀我好吧!难道我不是墨竹山弟子吗?”
“呵,墨竹山的弟子,黄海也是墨竹山弟子啊,你应该也不在乎这种同门之情吧?”
李凡冷笑,“原来在你们眼里,我和他是一类的?”
青霆叟倒是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截了当的说,是,一丘之貉。
毕竟你这种出身,原本绝不能叫你入内门的。顶多在外边记个名字,只是想不到你是转世的真人,天生的道种,又被山主青眼看中,更兼道行精进神速,成就元婴指日可待。这就破坏了台面底下南北两派默契维持的‘平衡’。
所以俞家兄弟的意思是现在赶紧杀了你拉倒,以绝后患,玉衡子反对,因为你到底是张九皋亲自选的传人,而柳青看在她妹子的面子上,觉得把你赶出内门也就是了。
至于我,呵呵,我其实看出你是罗教弟子兵解转世,而且这心性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站在北边的,所以猜你大概真的只是鞋子穿错了而已,毕竟爹妈是没得选的。
但袁天枭那个浑人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已经掺和进来搅事了,我怕再这么误会下去,早晚要折腾出事,因此直接来与你交底了。不过还是晚了一点呢。”
李凡沉默了一会儿,“……不好意思,我有点乱,你说了这么多我一句都没听明白,你还是从头开始说好了。”
青霆叟笑笑,也不以为意,“所以得从头开始说嘛,两百年前,我性子狂傲,结交罗教余孽,但勾结魔道犯了玄门的大忌,因此被废功逐出神霄派门墙,一路南逃到离国,幸得山主所救。
他知道我是正道叛逆,但他看得起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所以救了我一命,还让我藏身在竹山青霆峰修行。
当时照料我伤势的是姜柳青,而她是墨竹山南派的倡议者之一,就是她拉拢我加入南派,旨在散修们团结一心,互相助力,继续把宗门往南方开拓。
我在北方那么多仇家,确实也不想再回中原。就答应了她的邀约,毕竟天下之大,哪里还不是个容身之所呢?
当然和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要告诉你,我其实以前就和罗教交往颇深,所以一直知道袁天枭是罗教中人,自然也能看出你的跟脚。”
他喝了口酒,指指李凡的衣服,“那身道衣,虽然墨竹山这些散修不认得,但要是让三大派的人发现了,那就是死路一条,千万不要随便穿出来显摆。
不过你还挺有钱的呢,我才故意破了你一身,居然又拿出来一身穿?也是啊,郭家确实有钱,你是不是已经和他们联系上了?”
啥……郭家又是啥……
李凡一时莫名。
青霆叟只道他还有意隐瞒,笑笑继续道,“南北两派的主张,明面上说是向南还是向北发展,但这底下还藏着一条不好明说的,看了这一路上的事情,你应该猜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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