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龙在田与艾万年稳住阵线,将整支军队借着败退重新调整布防方向,两支军队都逐渐撤出,收拢伤兵、败兵,一东一西地遥遥列阵对峙。
眼见情况稳定,杨国栋奔马中军,对师襄抱拳道:“旅帅,再打一阵,我们刚才至少打残他们一个营,就算他们有援军,我军也兵力占优。”
师襄瞪大眼睛,惊喜道:“杨将军,还能再打一次倒番?”
杨国栋本来心里是很不爽的,但听了师襄这话,就好像打倒番是个十分了不得的才能一般,心里顿时顺气许多,扬起脸道:“旅帅不要说再打一次,就算再打十次,我部健儿也打得了!”
他这话还真不是吹牛。
杨国栋部下有不少脱伍边军,单兵素质和组织纪律都比较强,但刚落草的时候也是被官军到处撵着打。
因为一方面没重火力、另一方面随着流窜作战,现有的军器损耗、战马倒毙,战斗力缓慢下滑。
为了避免被击溃,他在流动作战的过程中,跟李自成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只练打倒番。
练这个不是为了击溃敌军,而是为了避免被击溃。
其实就是在军中经过长久训练打倒番,凝聚出一种共识:这不是溃退,而是打倒番的准备。
这个战术其实在古代就是很普通的诈败,只是到了明代,因为战场兵器改变,使这一战术有了更强的可操作性。
因为火器时代来了,移动缓慢、部署时间长的火炮,使打倒番有了躲避火炮、拉扯敌军步炮脱节的可能。
打倒番对杨国栋来说是拿手好戏。
“非常好,待战事得胜,在下亲自去向大帅给杨将军表功,不过二次进攻,先不要急。”
师襄安抚求战心切的杨国栋,胸有成竹道:“眼下敌军更急,师某以为今夜必然还有一战,将军且先教麾下健儿歇息片刻,受伤的先退下来该包扎包扎,只待敌军来攻便是。”
杨国栋听了这话,稍显疑惑:“旅帅这么确定?”
倒是张献忠在一边一脸嫌弃地用小拇指挖耳朵,末了把耳屎弹飞,扯了绿发巾挠着脑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心说师襄这个鸟人啊!
今夜敌军必然再度来攻,是老子的判断,你他妈拿去就用,装了个大逼。
师襄有一种谜一般的从容。
尽管张献忠当时没跟他说判断明军夜间会再度进攻的原因,但他不慌,只是目光坚定地看向杨国栋,道:“张部堂的判断也是如此。”
好个无耻之徒!
张献忠瞟了师襄一眼,却见师襄神色刹那变化,高深莫测转眼变成讨好的笑,无奈地轻轻吹出口气,摇头对杨国栋道:“敌我在明,大帅在暗,明军不敢拖。”
师襄紧跟着补充道:“部堂所言极是!”
杨国栋像吃了颗定心丸,对二人拱手道:“受教了,那卑职便回去领军,歇息片刻,稍后露个破绽,引敌军来攻。”
其实这会最着急的人,是宝鸡城里的罗汝才。
罗汝才也挺忙,出北门帮李汝珪收拾了罗岱的兵,收兵回城,又忙着安置跟着李汝珪跑出来的二百多个明军迷糊蛋,分配到各个大队收押看管。
随后城东这边又打得热火朝天,他再度点起兵马在城门聚集,自己站在城头,只待合适时机一声号炮就杀出去。
结果眼看着杨国栋把敌军击溃,他在东城门楼攥着火把都快凑到炮门上了,两军不打了。
“倒是接着打,别停啊!”
咋说呢,罗汝才在城里调动人马挺忙。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东边出城打左良玉,还是想袭击西边的宁夏军。
一方面是因为宁夏军也在调动,那边的四营人马像一条线一样铺向渭河南岸,罗汝才就打算再夜袭他们一下。
东边一溃,咱混在溃军里冲向西边,保准让他们再上个当!
谁说一样的招数不能让人上当两次?
就是完全一样的招数,才会让人上当两次。
因为骗子不会这么蠢,友军才会这么蠢,所以八成是真的。
另一方面,则是左良玉的防守始终严密,袭击不易得手。
所以罗汝才今天夜里就没打算干别的事儿,先把宁夏军吓成精神病再说。
结果东边的攻势一停,他快被气死了。
不过也因为双方偃旗息鼓,宝鸡塬上倒是在今夜难得有了片刻宁静。
而在这悄无声息的宁静夜空下,曹文耀率精骑两千,遍巡千河西岸,没找到刘承宗的踪迹,这才打定主意渡过千河,向东岸搜寻刘承宗的主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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