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跟爹上次去蜀州时大哥悄悄给我的,说是带着它吃什么都香。”
“喏,我先借给你们用一下!”
一边说着话,魏巧玲一边解开层层包裹的手帕,像是在炫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将其中之物高高举起。
这是一块模样非常古朴的墨绿色玉佩,正反面各刻着一个小字。
清、绝。
......
申时。
蜀州城,州衙。
“铛!铛!铛......”
洪量的钟鼓鸣声一下接着一下,足足响了十二声才慢慢停止。
此时的蜀州州衙与一个月前相比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单从外观来看十分像一座缩小版的皇宫。
朱红色的高大城墙上,身着金黄衮服的宁玉珂立于墙头,清亮乌黑的眸子中满是坚定与端庄。
她此时的模样不能说像,而是完完全全就是一位女皇。
毕竟衣上那腾云驾雾的并非蟒,而是龙。
“......”
“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
身边,同样穿的无比正式的礼官正在高声诵读着立王宣书,内容不外乎就是些诸如“顺应天意”、“子孙百禄”、“苍生受福”之类的话。
虽然整个宣词并没有提及宁永年,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当大典完成的那一刻,立王造反便是再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脚下,是低头侍立的数百蜀州官员。
远处,是神色冷峻的数千持刀兵卒。
再远处,是黑压压一片看热闹的数万百姓。
当那十分无趣,但却无比郑重的宣词借由礼官之口传入所有人耳中时,不管他们此前是抱着什么态度来到此处的,此刻却都深深被这种庄严的氛围所震撼。
金日当头,方圆数里的范围之内雅雀无声,唯有那一句句晦涩难懂的古辞于空中回荡。
“天意所属,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至此,礼成!”
“谢成于天!”
“跪!!”
随着最后一句话重重落下,礼官慢慢收诏抬头,宁玉珂亦踏前一步。
一息、两息、三息......
按照礼法,此刻在场的数万人都应该跪下高喊王号。
不过三息过去,却无一人下跪。
百姓自然不懂这些,只会学前面当官的。
而那数百大小官员却皆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
“魏公子!你可想好了!”
就在宁玉珂所立的红墙之下,李怀忠几乎是硬生生将一个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再拼凑成一句句的低声嘶吼。
“只要不跪!礼便不成!此事还有转机!”
“但若是跪了!那便再无一丝余地!!”
“魏公子!”
“三思!后行!”
“......”
千万人目光所聚,魏长天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他只是扭头瞥了眼这位宁永年派来的好说客,然后便一步步从李怀忠身边走过。
“李公公,与其帮宁永年劝我,你或许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
“咱们的帐,还没算呢......”
“啪!”
最后一步踏出,在如箭般的阳光中挺身立于百官之前。
此时只有两人是正面所有人的。
城墙之上的宁玉珂,城墙之下的魏长天。
然后......
“轰!!!”
后者高高抬起的手臂落下,数万人旋即齐齐轰然跪倒在地,再无一丝犹豫的向着城墙上的人影高声齐呼: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
震耳欲聋的山呼声撕破天空,在李怀忠绝望的眼神中响彻了整个蜀州城。
魏长天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却又在某一瞬间蓦然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刚刚好像站着一个女子。
一个头上插着一支桃花簪子的女子。
双眼微微瞪大,他下意识的便想向那边冲去。
不过还未等迈开步子,那女子便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里消失不见了。
错觉么?
摇摇头,魏长天站定身形,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已经马上就要结束的封王大典之上。
身前,如排浪般的山呼依旧未停。
确实。
就像李怀忠说的,它们代表着一切再无法挽回,亦代表着有无数人会因为魏长天的这个决定而丧命。
但是。
它们也象征着,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
......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