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秀才知道她气着了,亦步亦趋追上哄了两句,经过茶铺,让青桃等等,疾步走进茶铺找掌柜还钱,他发梢滴着晶莹剔透的雨,修眉秀目,文质彬彬,看他掏钱,青桃心里怒气散了些,赵氏假惺惺爱做做面子,何家老太太可是连面子都懒得做,尖酸刻薄写在脸上的人,这趟能把钱要回来怕是不容易,尽管她给谭秀才出主意让他找何树森,但何家的钱让老太太攥着,她不给,谭秀才也没辙。
雨突然大了,簌簌而落,青桃撑着灰色油纸伞站在外边耐心等着,待谭秀才走近了给他撑伞,努着嘴问他怎么把钱要回来的。
谭秀才没有把伞推开,他身量高,要猫着腰才看得清前边的路,闻言,温温道,“老太太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说明情况她迫不及待就回屋给我拿钱了。”
这下轮到青桃错愕,“她没阴阳怪气攥着不给?”
“没。”
不仅没阴阳怪气,还推心置腹说了很多话,谭秀才觉得青桃是个小姑娘,没和她说。
等晚上关上门和邵氏小声商量。
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屋顶瓦片,过窗的风冷得人直哆嗦,谭秀才进门就上床拿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与邵氏说老太太下跪的事。
何树森的确想进长学教书,私下找其他几个夫子商量过,但给诸多好处都没能说动他们与他换位置,老太太先时不知,见着他想起那事便求他和何树森换个位置。
油灯灭了,屋里黑漆漆的,邵氏摸黑在谭秀才身边躺下,身体僵直道,“何兄弟怎么突然想进长学?”
不是短学更好吗?
“想进府学求学。”
这些年何树森没放弃走科举的路,天天晚睡早起的读书想考举人,无奈次次乡试都落榜了,他认为学识不佳是没老师指导的缘故,想去府学拜几个学富五车的老师,但府学招生严格,除了案首能破格入学其他都得听过考试才能进,而要想参加考试就得有考试资格,各届廪生每年有资格外,普通秀才要有学政大人或府学先生的推荐信才行。
何树森想走府学先生的路子,但短学夫子的身份不够看,因此想换到长学教书。
邵氏拽了下被子,声音轻了很多,“你怎么想的?”
“我有些纠结。”在妻子面前,谭秀才没有半点隐瞒,“我和他是同窗,情谊不必说,换了位置能让他拿到考试资格再高兴不过,但我舍不得长学夫子的身份,教书以来,最自豪的莫过希望学生青出于蓝考上秀才有个好前程,要是去了短学我心里那点盼头就没了。”
何树森缺的若是钱财,他卖宅子也会帮他,偏偏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长学夫子的身份。
哎。
谭秀才叹气。
“我琢磨着回家问问娘。”
青桃托人送了口信回去,月底不见他人,家里人怕是会担心,他决定月底回家看看,顺便问问他娘的意思,全家人就他娘最能干,要不是他娘省吃俭用坚定不移的供他读书,他哪有现在的成就,大事上问他娘总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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