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十辨不清他的神色,是排斥,还是厌恶,可毋庸置疑,男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忐忑地?解释,越说越乱:“你不用觉得这?是欠我人情?,这?个东西凑不凑效还是未知?,你若是,若是觉得对?你有帮助,可以、也可以拿别的东西跟我换。”
“凑不凑效都不知?道。”秦冬霖声线已然绷到了极限:“你就敢将鲛珠取出来?”
湫十肩头一点一点耸了下去。
她看不到秦冬霖的样?子,却看过一本本描写堕魔之症状的书,字字句句,令人提心吊胆,她想,既然写了,总该有些效果的吧,只有有万分之一的效果,就可以。
她从前其实是个特爱邀功的性子,做了事一定要说,一定要晃到他面?前让他夸,而后才?能心满意足地?离开,可这?样?的事,她却偏偏想着瞒得死死的,最好谁都不要知?道。
秦冬霖想,怪不得——怪不得所有人都说,他堕魔之后心性尚存,除非极端受刺激的情?况,不然轻易不会发作。彼时,他心性甚高,以为?是运气使然,也以为?是自己?意志还算坚定。
其实,哪来那么多的幸运平白无故撞到他头上。
秦冬霖喉咙干涩,良久,问:“为?什么?”
当?初,为?了程翌,她能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就走,后面?,又为?什么会为?了他,将鲛珠都取出来。
这?话,怎么叫人回答呢。
无从回答。
湫十手里捏着那颗小小的珠子,视线落到他掌心里的箭伤上,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她忍了忍,轻声道:“你的伤,得处理一下。”
秦冬霖摁了摁泛紫的掌心,浓稠的魔力化为?有若实质的火焰,从皮肤底层往上焚烧,一点点将那些作乱的箭气焚烧殆尽,动?作要多干脆有多干脆,似乎感觉不到半分疼意。
可湫十知?道,程翌的箭,不是那么好挨的。伤筋动?骨不至于,皮肉之苦却跑不了。
寒夜无声,此时此刻,见惯了风雨,做了流岐山少君,又做魔君的秦冬霖很快从昔日和今日种种里抽身,他目光沉沉,道:“三个问题。”
湫十点了下头,坐直身子,又很轻地?嗯了一声。
“取鲛珠时,可曾想过他之后会因此难为?你。”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湫十慢慢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为?什么?”秦冬霖再次问。
湫十手指蓦的弯曲着蜷缩进袖子里,她张了张唇,几近只发出一点点气音:“因为?重要。”
因为?秦冬霖很重要。
这?些话,她从前刻意毫不避讳在秦冬霖耳边嚷嚷,说多少遍都行,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们再看彼此,都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这?样?的话语,她没?脸说出来。
秦冬霖嗤的笑了一声,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他像是终于妥协,又像是终于跟自己?无声和解,薄而冷的眼皮微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湫十倏而抬眸,圆溜溜的杏眼中,满目震惊。
她顿了原地?,有那么一瞬间,耳边似乎能听见血液在全身流动?的声音。这?若是从前,她眼睛一亮便答应了,可现在的她知?道,一个嗯字之后,代表的是什么。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人和事,注定回不去从前。
她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道:“可是我……”
“宋湫十。”秦冬霖打断她,长指摁在额角,道:“我不看曾经,你只要回答我,要,与不要。”
湫十垂着眼,深深沉默。
秦冬霖食指在桌边点了三下又三下,眼里的光如流萤般起起伏伏,明明灭灭,最后化为?一潭令人探不到底的湖水,拎着那本古籍无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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