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使大惊失色,忙领着太医们跪求道:“娘娘息怒!臣等知罪!”
“知罪?知什么罪?”方荟英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院使顿时语塞,悄悄看了一眼软榻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装晕装得很不敬业的陈太妃,他讪讪地低了头。太妃装晕这件事大家伙都心知肚明,但这话皇后敢说,他们这群小小太医却不敢说破。
“求娘娘开恩,饶恕臣等!”院使无奈,只能装傻求饶,心里还有着一丝奢望,希望一向宽宏大量从不惹是生非的皇后赶紧恢复往日的好性子,不要再强人所难。
太医们纷纷跟着哀求,看起来就像是一堆被恶人欺负的小可怜。
“这话我就不懂了。”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方荟英唇角含笑,语气却没有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活脱脱一个笑面虎,“你们身为大夫,诊出什么病症实话实说不是理所应当吗?要我开什么恩?难不成,你们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今非要在我面前说鬼话,我不许,你们还委屈上了?!若是在两殿那里,你们也敢如此糊弄她们吗?”
“啪!”她重重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惊得所有人心头猛然一跳。
“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皇后脸色一黑,“椒房殿今日定要一个结果。这里有十三个太医,就要有十三份医案,白纸黑字,少一份都不行!你们只管写实情,若有什么后果,自有我来承担。但要是有一个人不写,我就把你们十三个通通免官。若有人不信,大可以来试试,看是本宫的凤印更硬,还是你们的乌纱帽更硬。”
李姑姑之前被小鹊硬拽出了正殿,此时隐约听见殿内的动静,吓得满头大汗,但是小鹊死死抓着她,就是不让她进去,李姑姑急了:“混账丫头,快让我进去!娘娘这是要得罪陈太妃,我得去拦住她!”
小鹊却一点都不着急,翻了个大白眼:“得罪不得罪的,姑姑有什么可担心的?平时去两殿一宫和紫宸殿露脸的时候就你最殷勤,偏生前几日晚上出事,大半个椒房殿都惊动了,只有姑姑从头到尾不见人影,这几天殿下在寝殿病着,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既然姑姑对殿下如此虚情假意,那你现在也给我安生点,闭紧你的臭嘴,少捣乱。”
李姑姑肚里的小心思被小鹊抖个底朝天,顿时恼羞成怒,抡起另一只胳膊就要扇她:“你放肆!”
小鹊抬手一挡,细瘦的小胳膊居然轻而易举地把李姑姑的圆胖膀子挡在半空,她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是李姑姑觉得自己的手仿佛撞上了一条铁棍,骨头一阵钻心剧痛,脸都扭曲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哎哟两声,小鹊反手一抓,铁钳一样将她的手腕牢牢抓在手心,纤纤细细的小姑娘故意挤出一个看起来非常阴险歹毒的笑:“实话跟你讲,我已经忍你很久了,给我老实点,否则我就拧断你的肥胳膊!”
殿外的事闹出来的响动并不大,并没有惊动到里面的人。
十三位太医盯着面前铺好的纸,面色一水的惨白绝望,如丧考妣。院使看了眼高高在上、眉目冷峻的皇后,又看了眼到现在为止一声都不吭,腮帮子绷得死紧的太妃。这婆媳之争的胜者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自喻。太医这职业素来就是富贵险中求,能安全活到老的必然都是识时务的人精,花白胡子的院使自然也不例外。如果今天在皇后和太妃之间必然要得罪一个人,脑袋没进水的都知道该选谁。得罪了陈太妃,或许事后皇上会有不悦,但皇上仁慈,未必没有转圜的空间,而眼下皇后已经翻脸,若是得罪她,即刻就会有祸事临头。骑虎难下的院使一咬牙,提起笔开始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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