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物,在这里的界限忽然间就模糊了。
这里到处都是交易,只要有钱,只要你愿意付出,哪怕是一条贱命都能够卖的比。不止一次,林恩见到瘦骨嶙峋的人,在马路两边走着走着,就咳出了血,然后平静的抹干净,缺胳膊少腿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里,妇女和孩子占据了大多数,男人的数量相对较少,正是这些人要么用着畸形残缺的肢体在路边表演,要么打扮的干干净净像是牲口一样站在一起,等着有人能够施舍恩情下去。
“水纱城,是以纺织业闻名啊。”林恩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意有所指道。
“愿意用麻药让孩子昏睡的人,你打算施舍怜悯么?”
林恩不禁侧目,他的目光让爱塔莉不太舒服的合上了书籍,觉得林恩像是在找茬。
“谈论政治和关心国家并不是绅士们的专属,女性同样有权利去研究、建设、管理这个社会,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爱塔莉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摆出了一幅要战斗的姿态。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很惊喜我的身边又有一位独立坚强,目光敏锐的淑女。你那含蓄表达的怒气,是正常人的情绪。”林恩语气委婉道,他无意指责爱塔莉,就和他说的一样爱塔莉的表现是很优秀的。
又有多少人,愿意把目光投向这些可怜人呢?
“一位叫尤里的学者和我在整理一部分阿尔比恩工人的资料时,得出了在工厂中孩子,特别是工厂孩子的死亡率是最高的,从婴儿到13岁这个阶段,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工伤。”
爱塔莉回答的又快又准,她又不是那些满脑子只会恋爱的软弱姑娘。
“这是蒸汽日报的消息吧,最近有关工伤赔偿的提议得到了通过。”林恩露出了狡猾的微笑,这是他第一次给爱塔莉设套,她就朝里面钻了。
“你似乎有其他答案?”
“称不上答案,问题在鸦烟酊上。报纸上不会告诉你工厂主为了工作时间的增长而鼓励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使用镇定类药物,让他们在工作前每天可以安安稳稳睡着,就像是肉块一样躺在家里。”
林恩的笑容忽然间变得莫名邪恶,这让爱塔莉的呼吸为之一窒。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林恩的笑容,还是陡然听闻这个冲击到自己观念的事情而恍惚。
“这怎么可以……”
“被车辗死,被马踩死,摔死、淹死或烧死,孩子们因烧伤或被开水烫伤而致死,身体亚健康而流行病的大范围传播,如同鸡笼里的鸡瘟一样,当时鸦烟酊的滥用甚至让贩卖的帮派都看不下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工厂主每天超过15个小时的工作,长时间不愿意给工人们加薪,希望他们缩短照顾孩子的时间,而慷慨推广鸦烟酊所导致的。”
林恩接着指向了车窗外道路两侧的人,一双碧眸似乎是将这些人全部收纳进了自己的眼里,平静如琉璃。
“我觉得,水纱城的工人和阿尔比恩的工人,都是工人,也都是人,需要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