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夫何尝没有算过?”那李道长叹了口气,神情颓然,目光看向院中那假山背后的一尊白玉人形塑像。
赵小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那假山背后还兀自高高塑着一尊白玉女子塑像。
她缓步走过去,细细看那白玉塑像女子,身穿白纱,头梳云罗象牙倭颓髻,玉指轻弹琵琶,眼神妩媚羞怯,神情甚是生动,再看那女子容貌,她不由惊得叫出声来:“咦?天!”
赵小玉回身看轻步走近的李道长,舌头有些打结道:“她……她是你夫人?”
若不是先前被那追杀她的恶妇错认成这道长的夫人,又或者不是听这李道长亲口所言,她绝对不会相信,初见这雕像,栩栩如生,还以为是自己被哪个人塑了像在这里呢!
“是——正是内子!”那李道长眼神灼灼,掐指微算,复又神情无奈道:“我始终算不出她在何处!我只知道,她在不属于三界之内的一个时空生活着。
总之,不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他继而叹了口长气,抚摸着那塑像的脚底裙边道:“绿儿,绕我上百年修行,也还是算不出你在哪里?你是故意要逃去我找不到的地方,是吗?”
“上百年?”赵小玉听得糊涂了,干笑两声道:“道长真会说笑,你不过四十来岁,怎么会有上百年修行?难不成你真是神仙?”
“我不是神仙,如今我也不必隐瞒了,老夫只不过是长生不老而已。”李道长淡然道。
“长生不老?你?”赵小玉瞠目结舌,她有些不相信,难道,除了她服了那金斥候之后是个异类之外,还有人居然能……长生不老??
那道长回转身,笑笑,眼神似乎能洞穿一切,道:“若不是赵姑娘也同样身系长生不老之谜,也同老夫一样已是长生不老之身,我也不会将你带到此处!想若是成天面对一个同她如此相似之人,岂不是庸人自扰吗?更何况,老夫与赵姑娘还颇有师徒之缘!”
怪了,她怎么会和长生不老有关?这人居然还说她已是长生不老之身!她的身体是有些特殊,可最多是误食了那颗始皇组织的试验品金斥候罢了。这李道长成天掐掐算算的,莫不是算错了?还说自己与他有师徒之缘?
关于这道长所说的“长生不老之身”,她倒是不太相信。
“谁说要拜你为师了。你方才的打赌都还没见分晓呢?你不过是刚好说准了会下雨,可你那故人断然是不会找到这里了!”赵小玉心忖,即便是那卞延和还活在世间,也绝不会破得了那阵法到得这仙鹤峰。
李道长见她似乎对长生不老不感兴趣,闻言,哈哈大笑,捋捋深黑的胡须道:“老夫虽只能算别人的因果,却算不准与自己有关的一切前因后果。
但赵姑娘与老夫素无瓜葛,这点,老夫还是算得准的。老夫等的故人,不出三日,便会到此,届时,赵姑娘可得要拜老夫为师了!这三日须臾便过,仙鹤峰一切物事还请姑娘自便。
只是不可再私自折返回去,若是又闯了那梅花悬镜阵法,老夫先前已救了你两次,若是下次,我可不敢保证还能救你脱难!”
言毕,他便笑着踱步走进那别院房中。
赵小玉看着那李道长的背影,呆立半晌,待得回过神来,已是后脊冰凉,想想这如神仙般的李道长,的确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一次便是方才那梅花悬镜阵法之中,一次却是在那日从狮子楼仓惶奔出,远离辰弑之后……
那追杀她的恶妇,有一双深蓝的眸子,冷艳逼人,那寒光如刀尖一般径直刺入赵小玉的心里,是何种仇恨,才可恨人入骨?
赵小玉有些茫然,抬头望向身边那尊白玉塑像的丽人清颜,双眸如水,看这个同自己如此相似的女子唇角含笑,指尖停留在那琵琶上。
她忍不住想:“李道长口中的绿儿,弹出的琵琶曲,一定比那《琵琶行》中的贾人妇胜出许多吧!”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