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他就在皇上眼中读到了几分审视。
忠勤伯定了定神。
他当然可以破口大骂,把林繁、秦胤骂得狗血淋头,但是,无论他骂得有多么滔滔不绝,也不可能打消皇上心中的疑虑。
“什么先太子的儿子,什么先帝的遗诏,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忠勤伯道,“臣不在乎那些,臣唯一在乎的,是顺妃娘娘。娘娘是皇上的妃子,先前做错了事,被打入冷宫,她罪有应得。
她在冷宫是赎罪,臣作为父亲,不能替她分担,却也想尽力帮她多些功劳。
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臣能守城,娘娘也能安慰些、轻松些。
皇上,入秋了,京城很快要到冬天了。
臣当年是受过冻的,知道寒冬难耐,西芳宫那儿年久未修,点上炭盆都不够暖和,臣舍不得娘娘吃苦。”
这些话,句句都是忠勤伯的真心话,他一句都没有诓皇上。
他的确不在乎先帝有没有遗诏传下,林繁又到底是不是先太子之子,先太子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些都不重要。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顺妃,为了翁家。
真情实意,自是感情外露,言辞恳切,丝毫挑不出错来。
也更对皇上的胃口。
皇上太多疑了,事到如今,更有草木皆兵之趋势。
忠勤伯说这么一番真话,反倒有效些。
皇上确实听进去了。
他想到那日,赵启在御书房外头说的那些话。
就像启儿那混账性子,在自个儿当了爹之后,也晓得体恤母妃了。
忠勤伯对顺妃这个老来女,的确十分喜爱。
比起安北侯、冯仲那些犹犹豫豫的家伙,还是忠勤伯看着最可靠。
毕竟,皇位若是易主,安北侯还是安北侯,冯将军也还是冯将军,但是,忠勤伯即便能保住爵位,顺妃、赵启又要怎么办?
为了女儿与外孙,忠勤伯才会牢牢地站在他这边。
这么一想,皇上觉得忠勤伯越发顺眼了。
老迈归老迈,搏一搏,未必拦不住秦胤与林繁。
“爱卿有心,只是光有心,拦不住大军,”皇上问道,“爱卿要如何阻拦他们?”
忠勤伯答道:“死守。
京城有坚固的城墙,若无攻城利器,轻易扣不开。
他们还想着让天下姓赵,承继大周,就不会动用抛石机,也不会往城里放火箭,能用上的也就是云梯与冲车,这就让我们守城的难度小了许多。
京中粮草充足,反倒是他们,未必有足够的补给,等冬日到来,路途越发难行,调度更显麻烦。
沿途州府敢让他们过境,但绝不敢拿粮草给他们,反而,皇上可以昭告天下,调兵擒贼。
不说府兵,等西境、南境的兵力赶到,里应外合,就能大获胜利。
我们只要同心协力,守住最初的攻势,等他们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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