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团应了,推门出去,屋里就剩下了金明微,跳动的烛火落入她眸底,如落入火堆的雪,悄无声息的就化了。
她取来了金家所有奴仆的卖身契,仔细查看,想揪出那个和路行善里应外合,透露她行程的奸细,但看来看去,都没有疑点。
至于自家人,金明微并不怀疑,毕竟上辈子全家都下去了的……
“不止一个阿福啊。”金明微敲着鬓角,太阳穴生疼。
金家虽是百姓,但有点小钱,听说是祖上的积蓄,如今又交好秣陵苏氏,官场就不说了,普通民间里,金家都算是体面人家。
不富不贫,中产,足够。
故奴仆雇得起,但也不多。
大房这边厨房一个,车夫一个,戴氏房里一个,金明微一个,二房那边总共三个,就算用排除法,金明微瞪得眼睛都流泪了,也没看出谁的履历有异常。
重活一世,发现活得更艰难了,金明微赌气的把卖身契扔在地上,踩了又踩:“还不如死在上辈子了呢!”
气撒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金明微踩到脚板痛,才乖乖的把卖身契捡起来,擦干净放回去,重新坐回灯下思索。
这次翻案是一个宣战,非她本意,但确实是针对吴国官场的表态:我能扳倒一郡之首,也就有可能扳倒你。
现在的风平浪静,可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信号,官场水深,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能活得了这次,不代表针对金家的阴谋就放过了她。
金明微拿出纸笔来,写下了三个字:锁金雀。
路行善要金明微的命,是因为他要挣表现,他的主要目的是许器,金明微是捎带上的。否则当初缉拿金明微时,以他一郡之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来现场。
况且,路行善凭借这桩案子,就能要金明微的命,也根本没必要用下毒的慢性方式。
换句话说,路行善是做给上面看的,上面某位比他更高位的人物,要金明微或金家的命。
“还是要回到下毒的那条线。”金明微暗自沉吟,也就是霍如渊,阿福,刘三火的那条线。
因为之后的严神手,郑翠,周锦绦,阿黄,都是贩卖良民的案子,背后的主子是路行善,主要目的是中饱私囊,杀人灭口,和金家的身份无关了。
而如果回到下毒的那条线,阿福死了,刘三火死了,霍如渊据说去外地学艺,准备今年武举科考,人都不在汴都的。
唯一能追查的线,就剩了个锁金雀。
“武林中的毒千奇百怪,但锁金雀这种封锁经脉的,着实不常见。”金明微喃喃自语,“谋害我和金家的真凶用得起锁金雀,还有连路行善都要在他面前挣表现。”
京大员。
金明微在纸上写下三字。
郡守,已是地方最高长官,则幕后主使必是官阶高于郡守的京大员,这算是重生一世,经历路行善一劫,金明微所能得到的最有价值线索了。
牢狱之灾不冤,缩小了真凶的范围,虽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一个线索是,锁金雀是慢慢耗死人的方式,证明那个京大员,并不想,或者不敢让金明微太明显的一下子死亡,而是采用了润物细无声的杀人方式。
“我竟让他如此忌惮?”金明微说不上该喜还是该哭。
但也从侧面证明,金家背后的秘密,非同小可。
“先拼了命的往前走吧……”金明微沉了一口气,把纸张放到烛上烧了,看着纸张化为灰烬,她眸底两点火星点亮,再无迷茫和退意。
翌日,天蒙蒙亮,金家因为昨晚席上都喝了酒,整个院子都是酒气和轻鼾声,连奴仆诸如阿团都得了半天的假。
上房西厢的绣帘打起,金明微蹑手蹑脚的走出来,踏着青白色的晨雾,刚想推开柴扉,就听得身后一声:“姐姐要出去?阿团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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